傅潇声的嗓音低沉嘶哑。
但他的话振聋发聩。
宋幼薇怔愣的睁大了眼,抬手去碰他满是鲜血横流的手。
“别逞强,让我看看。”
她一眼都没去看地上尖叫着、挣扎着的章目。
而是小心翼翼的将那条手臂给捞了回来。
傅潇声几乎感觉不到疼,另一只还完好的手,还紧紧扣着宋幼薇的腰际。
他冰冷的目光顺势落在宋幼薇的身上。
挣脱开了宋幼薇的手。
“你!”
“为什么不好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傅潇声的怒斥响彻整片空间。
压制住了警察们的报告声,也压制住了章目的喊叫声。
就连冲向来要将两人带危险山坡的金城,都停在了原地,呆愣在原地不敢有动作。
宋幼薇的心狠狠跳动。
她仰脸看着男人冰冷的轮廓,看着他眼底糅杂着痛恨和担忧的情绪。
“先让我看看你的手,有什么话我们到安全的地方……”
“你还知道安全?”
傅潇声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另一只受伤的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将她生生压制在自己的手臂上。
双脚离地,安全感骤然消失无踪。
宋幼薇刚才还需要仰起脸来,现在却只需要平视男人,支撑她的,仅仅只有男人的一条手臂。
她下意识的想要扶住男人的肩膀。
也的确这么坐了。
傅潇声把她的手背摁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人拉近到身边,和她鼻尖相贴。
“你明明知道可以依靠我的。”
“你知道你能扶着我的,为什么不这么做?为什么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解决事情?”
两双眼睛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过。
接近到两人能看见对方眼底的血丝,能把对方的情绪读懂。
呼吸交融。
宋幼薇深深的闭上眼,微微蜷起身子,憋闷多年的情绪陡然在胸腔里炸开。
“因为我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除了宋老师之外,没有人会全心全意的帮我!”
“我帮过你不止一次。”
傅潇声将人愈发的拉近,托着她渐渐放下,用一个更加贴近的拥抱,让她靠近自己的怀里。
这个女人,从来没说过这样脆弱的话。
而现在,宋幼薇紧紧扣着他的肩膀,歇斯底里的开口。
“你只是为了爷爷而已!”
“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你会为了爷爷娶我,当然也会为了爷爷隐瞒宋青栀的存在。你只是为了自己的义务和责任来帮我的……根本不是出自本心。”
傅潇声的脸色却缓和下来。
所以,宋幼薇需要的是自己的真心吗?
而一旁的金城深深皱起眉头,原来宋医生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宋幼薇说完,猛地抬起头来。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现在能把手给我看一看了吗?”
傅潇声看着她泛红的眼里满是认真。
嘴角不着痕迹的向上扬。
却仍是将自己受伤的手臂藏起来。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你究竟怎么样才让我看你的手!”
那么大的水果刀砍下去,他这条手再耽误下去,说不定就要废了!
宋幼薇急的眼泛泪花,“我讨厌欠别人的东西,既然这是为我受的伤,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
“你给我治伤,只是因为报恩?”
傅潇声松开了她,连连后退了两步。
血红落地,刺目惊心。
背后的警察都有些看不下去他自残的行为,还想走上前来。
金城却抬手将人拦下:“这是我们傅总自愿的行为,而且夫人是医生,请相信我们。”
警察们只好带着章目折返。
四周又一次安静下来。
宋幼薇咬牙想要追上去,却见傅潇声的眼神还是冷的。
“你,究竟为什么要给我治疗?”
“契约里说明了,你只需要给爷爷治病,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额外的工作。”
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宋幼薇红着眼,看着鲜血如注的往下流。
“我当然是害怕你的手就这么废了。”
“跟你无关。”傅潇声甚至还想甩手。
宋幼薇瞳仁收缩。
如果伤口继续裂开,加深……
凉意蹿上脊背,她再也顾不上许多,扑身上前,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抵在他的肩膀,眼泪夺眶而出。
“求求你别再动了……我真的、真的要急死了。”
“我很担心你,我害怕你山坡上掉下去,也怕你废了这只手……我真的好怕你出事,所以你不要再动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宋幼薇仰起脸来,已经满脸泪水。
她不会因为别人的挟持而哭,也不会为了危险而哭。
但现在……
她怕一切都无可挽回。
这个给了她一个家的男人,在她眼前失去什么。
她不想再失去了什么了。
傅潇声没有继续动,反而是静默的站在原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拢着她的脊背。
“好,都听你的。所以别哭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傅潇声又为那一滴滴炽烈的泪珠而心疼。
宋幼薇却猛地抬起头来,可按着他手臂的动作却没有挪动分毫。
“你以为是谁害的!你就是个蠢货,你想要的答案我说多少都可以,手臂只有一条!”
金城惊得一蹦,原来宋医……哦不,夫人还会生气骂人吗?
傅潇声眼底也闪过一丝惊愕。
可张了张嘴,他并不为刚才自己逼她的行为,而感到一丝丝的愧疚。
他只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如果你的手出了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会为之愧疚的。”宋幼薇骂骂咧咧的把他拉上车。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宋幼薇半跪在后座上,深深盯着他的眼睛,“别用你的伤逼我。”
这不值得。
她理智回笼,深深的垂下头来。
换来的,只有傅潇声一个闷笑的拥抱。
傅潇声埋在她的肩头,低笑:“回去,给我好好治疗一下。”
“我知道。”
宋幼薇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
回到镇上诊所的路上,宋幼薇感觉到那令人安心的怀抱,恍然惊醒。
比起自己的安危,她竟然更害怕傅潇声出事。
下车的时候,她慌忙的拉着傅潇声躺到病床上,在这简陋的环境里给他打了麻药。
那的伤口,深可见骨。
诊所的护士看她的手在颤抖:“不然还是我来……”
宋幼薇摇头:“我答应过,要帮他好好治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