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躺在陪护床上玩手机的黎敬御,他的鼻子很高,像挺拔的山峰,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转头与我对视,并报以微笑。
我心头一跳,收回目光,可黎敬御的目光却没收回,一直盯着我。
直到我挂断电话,他才说话:“口渴吗?”
“嗯,有点儿。”嘴唇干得快龟裂了,连嗓子眼儿也有冒烟的危险。
“我刚去问了护士,你还没排气,只能润润嘴,等明天排了气才能吃东西喝水。”
黎敬御从购物袋里取出特意为我买的骨瓷茶杯,上面还有可爱的维尼熊图案,洗干净后装了小半杯水,拿着棉签坐我床边,小心翼翼的蘸水往我唇上抹。
嘴一张一合,我就像缺水的鱼,哪怕水再少,有,总比没有好。
润了嗓子,我突然惊叫一声:“哎呀,还没请假。”
黎敬御压下我急着要打电话的手,嘴角含笑的说:“我已经帮你请假了,可以休息半个月。”
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感激的话不能再说,只能在心里暗暗的记下他的好,只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报答他。
黎敬御的助理给他送来了睡衣和第二天穿的衣物,还给我买了两套睡衣,按照他的吩咐,洗干净烘干才送来。
手术后一个小时开始发热,我大汗淋漓,黎敬御不眠不休,坐在床边给我擦额上的汗。
身上的病号服湿透了,他叫来护士给我换干爽的睡衣。
折腾到下半夜,他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
不忍心看黎敬御为我受累,劝他去睡觉,嘴上答应了,却还是不往床上躺。
医院里开空调的人太多,导致电压不稳,空调的制冷效果越来越差,黎敬御热得难受,洗过澡之后连上衣也没穿,裸着上半身,在我面前晃。
其实男人裸上身是很平常的事,可我看着他,就特别不自在,连视线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麻药过去一大半,下腹部也越来越痛,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要我翻身,免得肠粘连,忍着剧痛,我抓着病床的扶手翻了身。
黎敬御想帮忙又帮不上,只能看着我干着急。
看他那着急的样子,我百感交集,突然就心酸的哭了起来:“黎敬御,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豆大的泪珠往下滚,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抹干泪,急急的解释:“我是说……是说……太麻烦你了,我……”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自圆其说,憋得我心慌,还好黎敬御为我解了围。
“好了,别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就不要说见外的话,如果有一天我生病住院,你也得来照顾!”
他的好,我无以为报。
“我一定去照顾你!”
认认真真,全心全意的照顾。
“那不就行了,你别再背心理包袱,放轻松,好好休息,伤口很痛吧?”他专注的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把我脸上的发丝梳拢到耳后。
他的举行着实吓了我一跳,心慌意乱的睁大眼睛,他的手还停留在我的耳后,暖暖的,很轻柔。
“楚清妍,其实我……”他黑亮的眸子好像会说话,闪闪烁烁,包涵了千言万语,出口的话,却单调得不成句:“我……”
如果不是亲见,我真的不会相信,商场上雷厉风行的黎敬御有这样不果断的时候。
他还没把话说完,我已经预感到他会说什么,出于一种逃避的鸵鸟心态,我接过话茬,顺便把他的手推回去:“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他重重的点点头,站起来,转身走到陪护床边,脚步一滞,微微的侧头,用我能清楚听到的低音说:“其实我喜欢你。”
挣扎之后,他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我怔怔的盯着他的背,心揪着痛。
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我曾经相亲二三十场,拒绝相亲对象的追求也很犀利,可面对黎敬御的表白,却有力不从心的疲惫感,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我没有结婚该多好。
良久,我艰难的组织了语言:“对不起……”这短短的三个字从喉咙里滚出,带着满腔的刺痛。
我最对不起的人是我自己,没有等到疼我爱我宠我的人出现,就草草的走入婚姻。
缓缓的转过身,他灼热的目光与我对视,继而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像莹润的珍珠,闪闪发亮:“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吓到你了,当我没说过,好吗?”
“嗯,睡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这个时候才显露出来,我浑身不自在,感觉呼吸也很多余,希望自己能像一株小草般,没有存在感。
我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不去想黎敬御的一举一动,可耳朵却特别的灵敏,听到他上床,听到他拉被子,听到他叹气……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
乱七八糟的做了些梦,感觉暖风拂面,就睁开眼,看到黎敬御的脸近在咫尺,而他的唇,已经贴上了我的嘴。
记得高中的生物老师说过,爱情其实就是因为相关的人和事物促使脑里产生大量多巴胺导致的结果。
我把黎敬御对我的感觉理解为多巴胺分泌过旺。
见我睁开眼睛,黎敬御不但没有迅速的离开我的嘴唇,反而头往下压,重重的啄了一口。
“抱歉,情不自禁!”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和尴尬,看着我的眼睛真挚热烈,他认真的说:“楚清妍,你是个好女人,值得男人一辈子去爱。”
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惋惜,还有一种莫名的心痛。
他说,中午下班再来看我,有事情就给他打电话。
轻轻的关门声把我拉回到现实,唇上,还留有他的热度,他的味道。
孤单无助的时候,黎敬御帮了我,温暖了我,对他的好感并不是一点半点,但我清楚的知道,绝对不能陷进去,婚外情的漩涡,不是人人都能全身而退。
平淡的生活,无爱的婚姻,我渴望爱情,盼望激情,可骨子里却还是个传统的女人。
从我决定嫁给康文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和他过一辈子,不管好还是不好,都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哪怕康文渊挽着别的女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街头,让我孤单的过生日,我也不会用出轨来报复他。
康文渊没有给我爱情,可他给了我一个栖身之所,只要他不提出离婚,我就会安于现状,不想改变。
也许是看得太多看得太透,感情的事,我从来不较真。
黎敬御这样的男人太优秀,不是我这样的女人可以高攀的,如果我再年轻五岁,也许会做白日梦,但现在的我,已经过了做白日梦的年纪,脑子里有的,只是现实的考量。
思来想去,我决定及时的把黎敬御发热的头脑泼清醒,也许他觉得和寂寞的已婚妇女偷情很刺激,但他找错了对象。
我承认我很寂寞,可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暧昧,也到了适可而止的时候。
一大早,康文渊接到我的电话,听说我在医院做了阑尾切除手术,竟然也会担心的问我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告诉他,我现在情况很好,如果他方便的话,就到医院来看看我,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他沉默了片刻,说尽快赶到,然后就挂了电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来了,我正在护士的搀扶下缓慢的走动。
康文渊代替护士扶着我,每一步,都有刀尖上行走的感觉,我咬紧牙关,愣是没喊一声痛。
隐隐约约,我听到黎敬御的声音,他在门外问护士我的康复情况。
我的心又一阵阵的发痛。
“康文渊,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到床上去,好吗?”
“好!”他微微的俯身,我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了他的唇。
我热情贪婪的吮吻让康文渊措手不及,他没有推开我,僵硬的保持俯身的姿势,让我吻个够。
推开门的黎敬御看到这一幕,他黯然离开,甚至没和我说一句话。
我以为我和黎敬御的暧昧已经结束,可后来才知道,这才是开始……
听到开门的声音,康文渊曾试图推开我,他肯定以为是护士来了。
可我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直到来人关上房门,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才松开康文渊。
他第一时间回头,朝门的方向看去,没看到人,他又转过头来看我。
“抱我上床吧!”我笑眯眯的看着康文渊,他一定纳闷了,我从来不主动吻他,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线,才会这般的热情。
结婚也快两年了,我和他接吻的次数屈指可数,比makelove还少。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一双朗目端端的看了我几秒,随后抱起我,送上床。
如果头天晚上我没有看到康文渊挽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走在大街上,也许今天,我会很感激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医院来看我。
想起无比倒霉的二十五岁生日我就心酸眼酸鼻酸,一眨眼的功夫,眼眶热了,视线也渐渐的模糊起来。
康文渊给我盖好毛巾被,一抬头就看到我泫然欲泣的可怜样。
“伤口很痛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声音里有浓浓的关切。
抿抿嘴,艰难的挤出一抹笑:“是很痛,但还可以忍受。”
“嗯!”他抬腕看看手表,淡然的说:“下午我要赶回去,给你请个私人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