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震惊中回神后,秦落月转过身,看向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明艳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震惊,“您是说,您是……徐老夫人?”
“正是。乖孩子,过来让外祖母瞧瞧。”老妇人面色和蔼的冲她招招手,秦落月面带微笑,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她。
不是她不知礼数,实在是徐家的情况太过复杂。
这位郡主出身武将世家戚家,虽是女儿身,却有男儿心,是先帝朝不可多得的女将军。
时值北越国边境有敌军来犯,辉阳郡主志存高远,不愿囿于后院之中,留下一封家书,披甲上阵,与秦国公联手,直取敌军将领首级,威名赫赫,名震一方。
回朝之际,先帝钦点她为辉阳郡主,加封一品诰命,允她带剑面圣,风头无两。
只是,沈叙白和秦落月成婚之时,这位辉阳郡主已经与夫君徐渭年和离近十年之久,甚至就连出席叙王大婚,都是前后脚出面,未曾相见。
正因如此,秦落月没有见过这位辉阳郡主的真容,自然不知刚刚救的人就是她。
这会儿知道了便不能装作不知道,秦落月上前一步福身行礼:“见过辉阳郡主。”
“怎的你还与我生分了?”辉阳郡主瞧了她一眼,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是不是徐渭年那个老不死的让你不许叫我外祖母?”
眼见辉阳郡主脸上皱起褶子,秦落月笑道:“那倒不是外公的事,我也是前些日子才见了外公一面,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外公就被王爷带走了。不过是我常在家中不怎么出来,所以见到外祖母才一时愣神,方才是没敢认呢。”
说着,她垂下的手冲小水做了个手势。
看见那手势,小水顿时意会,走上前笑道:“别说咱们小姐没敢认,便是奴婢也没能认出来呢。郡主您这般年轻,便是夫人叫您一声姐姐,也不会有人说不对的。”
辉阳郡主不是喜欢听好听话的人,但这两个丫头人美嘴又甜,性情也飒爽,还救过她,她便也没计较。
“怨不得你认不出我来,这些日子也没瞧见你离开叙王府,总闷在家里能见到什么人?那沈叙白就和徐渭年一个德行,整日将女人闷在家里头作甚?明珠蒙尘宝玉生灰,都是他们这些个臭男人害的。走,我带你去威远侯府赴宴去。”
听到威远侯府,秦落月还没反应过来,待她回神时才想起,那威远侯府的大小姐曾与她有过些交集,正是在永福宫清河殿为难她的二女之一,赵婉。
可这会儿辉阳郡主拉着她的手,秦落月便是想拒绝也抽不出手来,只好跟着她去了侯府。
却说辉阳郡主自打和徐渭年和离后,便一个人住在郡主府,她不喜铺张浪费,出行是简谱马车,因此秦落月才没能瞧见她的车驾。
这会儿上了她的车,秦落月忍不住提醒道:“外祖母日后再出来的时候,好歹也带上个下人,否则在方才那样的巷子里受了伤,没有我与小水发现,您可怎么办?”
“日后会注意的,今日不过是追了个小蟊贼,翻墙的时候扭着了,又从墙上摔下来,落在那笼子里撞到墙才晕过去。这事你们可不许说出去……”
秦落月听的心惊胆战。
辉阳郡主如今已五十高龄,因常上战场留下病根,身体大不如前,哪里还能经得住这样的摔摔打打?
没等她关心郡主,辉阳郡主先关心她道:“不说这事,倒是你,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做什么?听你与医馆小厮的话,你是想开个药铺?”
赚钱的事情当然不能告诉辉阳郡主,秦落月想了想,委婉开口:“我在王府闲得实在没事做,便准备出来开个店铺解解闷。原本想着能不能赚钱都不要紧,权当做个乐子,可今儿瞧见那么多店铺,心里也生了攀比的心思,要是能赚钱当然更好了。”
“你呀,年纪小,心思不活络。”辉阳郡主歪头瞧着她,“你可是叙王妃,若是你想挣钱,有大把的银子会往你手上送呢,怎么不找沈叙白?”
秦落月当即摇头,“且不说这药铺是我想开,与王爷并无瓜葛。若真打着他的名号出去,到时候给王爷带来无妄之灾,也是我这做王妃的失职。”
“你这般心疼他,也不知他疼不疼你?”辉阳郡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上笑若菊/花,皱起了些许笑纹,“你追他那架势,我在京城也有所耳闻,原以为以他对蓝家那姑娘的心思,你能知难而退呢,没成想还是嫁过去了。”
说完,也不等秦落月替沈叙白说话,她便道:“古人言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你便是再喜欢他,若他不喜欢你,那也是一桩孽缘,既是孽缘,那就要及早抽身才是,否则只会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秦落月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反驳的话,可看着辉阳郡主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不由心疼。
这位郡主曾经横刀立马,心有丘壑,她能说出这番话,当年不知伤的有多深。
直到此刻,秦落月才真切发现,这位外祖母不一般,她有跨越千年的心境与想法,在这个封建的时代独树一帜。
对于这样一个人,让她做后院主母,就像是打断了鸟的双翅将它困在笼子里,再鲜亮的羽毛都会有落尘的一天。
秦落月有些感慨,她忽然希望沈叙白有朝一日能像徐渭年那样,放自己自由。
然而临进威远侯府前,辉阳郡主却转头冲着秦落月神秘一笑,“丫头,沈叙白和徐渭年不一样。”
正当秦落月以为她会替沈叙白说话时,老太太忽然道:“徐渭年尚有一丝文人风骨,可你那位夫君却要比他狠得多,与其指望他会放手,不如你先下手为强。”
秦落月身子一僵,扶着老太太的手紧了紧。
过了片刻,她深叹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没想过,先下手为强,辉阳郡主果然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