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令牌

出了郡主府的门,辉阳郡主才发觉沈叙白竟然连马车都已经备好了,英气的眉眼不由飘向身后的外孙。

“你外公的小聪明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说罢,她看向秦落月,“这点小伎俩放在我这儿用用也就罢了,日后若要用在你身上,趁早让他滚蛋。”

她一头钻进沈叙白准备好的马车里,也不等身后那俩小夫妻径直让马车去了徐家。

秦落月跟着沈叙白上了王府马车,掀起帘子看着扬长而去的影子,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郡主一定会答应见侯爷?万一她不答应,你岂不是要打脸?”

虽然她还是很期待看沈叙白打脸的。

“这些年来我鲜少拜访郡主府,为数不多的几次皆是为了外公,这次她愿意让我进郡主府的门,便证明她松了口。”沈叙白胸有成竹道。

辉阳郡主是个直性子,若她针对逍遥侯半点情意也无,便不会在后花园特意设宴了。

正因如此,沈叙白才敢在后花园提出此事。

反之,若辉阳郡主没有设宴在后花园,他与秦落月便只是简单拜访,决口不会提外公。

只可惜,他们赶到徐家时,远远便听到了主院书房里传来的争吵。

秦落月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沈叙白,眼中隐有笑意,“郡主好像不是那么乐意呢。”

沈叙白也拧起眉头,上前一步敲开书房的门,打开门便看见郡主那张怒气冲冲的狰狞面孔。

见状,秦落月忍不住倒吸冷气。

能气到这种地步,侯爷到底说了什么?

“……徐渭年,我是让猪油蒙了心,才会听信那两个小辈的话来见你!当初要和离的人是我,十年前我不要你,十年后我照样不要你!你以为谁乐意困在你的后院吗?我住在郡主府逍遥自在,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被你锁在后院!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你活该孤独终老!”

扔下这段话,辉阳郡主摔门而去,秦落月担心他的情绪,看了沈叙白一眼,四目相对,交换心意后便追了过去。

目送那二人离开,沈叙白叹气:“外公昨晚不是收到了我的信吗?十多年,你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不让外祖母见识到你的诚意,她如何能回心转意?”

“我要她回什么心转什么意?”徐渭年扫了一眼自己这外孙,“你晓得拿这事算计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么认干亲,都是假话。

辉阳郡主手中有一块兵符,可调配北越三千精兵,是先皇御赐。

他这外孙虽与秦家结亲,可秦国公与他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拿不到秦家的兵,他就只能从辉阳郡主这边下手。

虽然是外孙,毕竟也有自己的血脉,徐渭年对他的了解还是有的。

更何况,天家人哪有什么感情?想让他们老两口复合?哼!这种鬼话也就只有秦丫头才会信了。

说到这个,徐渭年看着沈叙白笑了,“我也劝你趁早收手,眼下事情还未败露,你那王妃想必还信你,若是让她知道你真实的目的,怕是连好脸色都不会给你。”

“她也有她的诉求,一举两得,何不美哉?”

沈叙白泰然不动,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了院外。

院子那头,秦落月奋力追上了辉阳郡主的步伐,站在身后不敢跟过去,直到走到身旁,才瞧见她竟是眼眶发红,气得浑身颤抖。

“郡主……”

“怎的,我与他和离就不是你的外祖母了?”辉阳郡主赏了她一个白眼,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思,寻了个凉快的阴影坐下。

秦落月亦步亦趋跟过去,小心打量她的情绪,忍不住道歉:“是我和王爷操之过急,却不想伤害了郡主。”

“这算什么伤害?”辉阳郡主冷哼,“你们既然今日过来,便证明叙王昨晚就给他外公写过信了,得了同意才过来的。那老不死的如今反水,估计那祖孙俩也吵着呢,他的心未必比我好受。”

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她眼底的恼火还是瞒不住。

秦落月叹着气,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捏,以便她发泄怒火。

“我上马车之前说的话,你一定要往心里去,千万不要被他一时的好迷惑住。”辉阳郡主语重心长,回想方才徐渭年在书房里的反应,又不禁加重气息,“他徐渭年的血脉能有什么好人!”

秦落月一言不发,听着郡主唠唠叨叨,倒也知道了不少二人的往事。

年少时的徐渭年不比现在这般冥顽不化,是个比沈叙白不知浪漫了多少的温润公子,也曾与漫天星辰之间为尚且年轻的辉阳郡主绽放烟火,只为博美人一笑,令她记住自己。

可时过境迁,情感与烟火一般没于灰烬,二人之间只剩下息息相关的利益。

辉阳郡主望着斜飞的屋檐,眼中隐有怀念:“我不曾怪过他,相较于天下男子他做得很好。只不过,后来我们没了感情而已。”

他喜欢你时,你便是巾帼女郎,他若不喜欢你,那便是鲁莽无状。

秦落月听得懵懂,却恍然想起了从前的秦落月。

沈叙白不喜欢她时,她死在眼前也不会心软,如今他似乎对自己有些许感情,便会想尽办法留住自己。

“……落落,世道于女子苛刻,你若图感情便将自己留在他身边,那有朝一日,他亦会因为感情将你抛诸脑后。纠缠不清,痛苦一生,断然和离,才能获得清静。”

辉阳郡主声音幽远,似乎是说给她听的,声音却又小到微不可查。

“外祖母,我知道的。”秦落月紧紧握住她的手,在粗糙的掌心里传递着自己的温度。

她想,若有朝一日自己要和离,辉阳郡主一定会帮自己的吧?

“外祖母可别哄走我的落落。”沈叙白轻笑着走来。

刚一坐下,对上辉阳郡主的目光,他的笑意更深,直言不讳道:“外祖母放心,外公他并非不在乎,相反,他太在乎你,所以才会误会我想要你的令牌。”

沈叙白直言不讳,反倒让辉阳郡主生不出反感,只问道:“你想要?”

沈叙白勾唇,“既然知晓,谁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