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烛影摇曳,秦落月扶着腰躺在床,上抬头望着帐顶,耳边是沈叙白低沉的笑声。
“笑什么笑?没见过被狗咬吗?”
她再度确认,沈叙白就是狗,还是咬人贼拉狠的狗!
方才叫水清洗过,沈叙白现如今已换了身衣裳,雪白的中衣挂在身上,一根绸带系于腰间,半干的头发披散身后,凌厉之下,倒有几分不同寻常的落拓。
然而美色当前,秦落月却无心欣赏。
她也换了衣裳,雪云缎的交领舒适温柔——如果不是沈叙白亲自替她穿上的话,她会更舒适的。
至少床笫之间的事,这男人无可挑剔。
沈叙白这会儿心情愉悦,倒也没同她计较骂自己是狗的事,反而替她翻过身,大手按在腰窝处,轻轻揉/弄。
有免费的按摩,不用白不用,秦落月闭上眼乖乖享受,脑海中又忍不住蹦出没有思索完的问题。
“宋忠明那三房姬妾的确是个办法,不过,若真能替宋忠明掌管账本,想必那人也不会是个蠢的,想要套话可不容易。”
秦落月悠悠开口,因为沈叙白的按摩,这话说得零零碎碎,甚至有几分喘意。
压下眼底翻滚的念头,沈叙白平心静气,“若他心中有鬼,自然会露出破绽,不必着急。”
除此之外,沈叙白还好奇一件事,“你说你认识琪格?”
“在牧区无意中认识的。”秦落月将自己与琪格认识的过程说给他听,莫了不禁感叹,“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不说旁的,单单是嬷嬷饿死在自己身旁,眼睁睁看着一具尸体,不知道要给这小姑娘留下多大的阴影,也难怪她会失忆。
对,琪格并非痴傻,而是失忆,以为自己是七八岁的小姑娘。
但如此对旁人而言,与痴傻无异,再加上阿塔族落后的医疗水平,更不会有人去想如何替她治病。
“三年前……”沈叙白的手慢慢停了下来,眉头紧皱,“三年前阿塔内乱,有传闻说是萨垛牟联合北越士兵控制阿塔王庭,还是当时的瓶渠关指挥使高镇出兵帮忙,才镇压内乱。”
“既然高镇愿意出兵,那说明内乱与他无关,萨垛牟联合的北越士兵又是谁的人?”秦落月稍作思考便发觉这个问题。
“那些人使用的也是宽刀。”沈叙白的声音慢慢低下来。
高镇出兵后,查过那些士兵的尸体,发觉铠甲宽刀皆与沈叙白从前的部下相似。
幸好沈叙白曾与高镇有几分恩情,而当时沈叙白又已经卸甲归田,并未插手军中事宜,因此这件事便被高镇压了下来,沈叙白也在暗中查访。
如今他将这消息告诉秦落月,也算是对她的信任。
听到宽刀二字,秦落月便想到了沈叙白的身上。
思来想去,不由呵一声,“王爷还真是背锅体质,刺杀我父亲用的是宽刀,搅乱阿塔用的也是宽刀,看来这背后之人针对的就是你。”
“你相信刺杀秦国公的人不是我?”沈叙白闻言,挑眉。
“不然呢,王爷难道会做这种蠢事吗?就算你再恨秦国公,再恨我,毕竟秦家对北越有功,你也不会因此寒了将士的心。”
或者说,秦落月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没有人会比沈叙白更珍惜秦国公,也算是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不过,高指挥使压下这件事,若是被圣上知道,舍不得要怪罪你们。”秦落月替他担心,“要不你先把这件事捅上去?反正那是你亲爹,不至于把你弄死。”
嘉明帝子嗣单薄,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如今皇帝正值壮年,春秋鼎盛,只要不是大问题,都不会对儿子们下死手。
“圣上不会管的。”沈叙白蹙眉,没有答应,“他不会在乎这些事。”
秦落月心头微动,不知道嘉明帝是不在乎插手阿塔政务,还是不在乎有人诬陷沈叙白。
“不管怎么说,那是你亲爹,先告状。”她转过头,看着正气凛然,清冷肃穆的沈叙白,恍然间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你现在就动笔,不要写奏折,写一封家书送进宫去。”
秦指导现场教授沈叙白如何告状。
当儿子的跟爹告状,靠的不是情谊,而是反差。
沈叙白从前就是个冰坨子,虽然兵法诡谲,但对于父子之间的相处并不熟稔,又因为常年在天机老人身边,与嘉明帝甚至是有些疏离的。
因此,当他向父亲低头服软时,给嘉明帝带来的震惊决不会小。
那封信写好后,秦落月看了一遍,十分满意。
“等找到证据,就将这封信连同证据一起送回京城。”
不过,既然要找证据,那就势必得去一趟阿塔王廷了。
前几次去阿塔,秦落月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现如今再要去,就得以叙王妃的身份前往了。
不知道琪格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秦落月对阿塔之行格外兴奋。
这一次前往没有带上罗绮,沈叙白带上秦落月以皇室车驾驾临阿塔大营。
听到叙王夫妇要来,萨垛牟脸上的笑容险些崩了,“他怎么会来阿塔?他不是坐镇瓶渠关吗?”
若不是沈叙白一直坐镇,他早就率兵攻进去了!
现在却跟他说,沈叙白要来大营?
萨垛牟攥紧拳头,“这黄口小儿是在玩我吗!”
“王爷息怒,切勿同他起争执。此刻他离开瓶渠关,不正是咱们的机会吗?”萨垛牟身旁的谋士捻着胡子高深莫测。
萨垛牟也立刻反应过来,“你说的对,现在他不在瓶渠关,正是我的机会!你立刻派兵,与咱们在瓶渠关的内应联系,这回一定要把瓶渠关拿下!最好再把叙王夫妇扣下,我倒要看看,谁能从我口中抢走这块肉!”
与此同时,大营外,车驾缓缓停下,秦落月看着沈叙白,深深叹了口气,“前几日才说互市,如今就光明正大来了大营,你就不怕有来无回?”
她本以为沈叙白至少要和阿塔的人交流一番,谁曾想到就这样过来了。
“本王亲自来同他们谈,他们有何不满?”沈叙白微挑眉头,端的是理直气壮。
下马车前,秦落月再三确认,“你确定你和那位世子是朋友?”
沈叙白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秦落月心头微叹。
这世子是如何忍耐你这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