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瓶渠关的夜色,也照亮了一身斑驳的铠甲。
萨垛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角扬起抹凛冽笑意,“若教你们叙王殿下知道,你就是我安插在瓶渠关的暗桩,他怕不是会气疯掉吧!”
话音落下,便是萨垛牟长久的笑声。
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确定里面没有叙王的人?”收起笑声后,萨垛牟看着宋忠明,理智让他多问了一句。
“二王爷放心,沈叙白带来的所有人,此行都已经随他去了阿塔大营。”宋忠明捋着胡子,看了一眼大营的方向,“这会儿功夫,你的人也该行动了吧?”
“急什么?沈叙白许久未见到空朗,算上叙旧的时间,他二人如今尚未睡下,我的人当然无法动手。”
萨垛牟冷静下来,并不着急,和宋忠明站在城门口,一同望着阿塔大营的方向。
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筹备好一切,原本在北越的那人早就说好要把靖安军送到他的手中,可没想到最后计划失败,他也只能按兵不动。
要知道两年前计划的靖安军,可是几乎囊括了北越最精锐的兵力,若是那一次他能重创靖安军,如今拿下北越也不成问题。
只可惜计划没能顺利进行。
不过眼下能把北越战神沈叙白给吸引过来,也算是好事一桩。
只要把沈叙白留在草原上,北越的其他人根本不足为惧!
念及此,萨垛牟的眼神越发狂热,期待满满的望着夜色中的远方。
只等那里亮起火光,他就有理由对瓶渠关出兵,在和宋忠明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瓶渠关!
然而,等了许久,萨垛牟也没能等到草原上亮起火光。
他不知道的是,在烛影摇曳的大营里,沈叙白和空朗正联手审讯被押解上来的叛徒。
“萨垛牟的人。”沈叙白语气肯定。
空朗的态度就没他这么温和了,手里的长鞭倏地抽在那人的身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装我王叔!说,我那王叔被你们藏在何处了?”
闻言,沈叙白身旁的天机卫面色一凛,“世子,先前商议的审问不是这般说定的吧。”
萨垛牟在大营里的动作,当然逃不过空朗的眼睛,更别说空朗此次来找沈叙白,便是为了将三年前的证人送到他手里,看守只会更加严密。
先前沈叙白答应过,会让空朗先审讯萨垛牟留下来的人,可这不代表空朗能把萨垛牟摘出去。
沈叙白微一抬手,“听世子的。”
他平静无波的眼中掠过一抹笑意,看向空朗的目光意味深长。
是他小看了这位世子,空朗的胃口显然比自己想得要大。
他以为空朗是借刀杀人,没想到是釜底抽薪。
萨垛牟此去瓶渠关,就算想回来,阿塔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果不其然,在空朗的无数次暗示下,那叛徒终于松口,“是我等……杀了二王爷!”
得到了萨垛牟的死讯,空朗淳朴的脸上露出一抹悲痛,“那是我的王叔!是我父亲的弟弟,是草原上的雄鹰……”
沈叙白懒得再听他这冠冕堂皇的话,既然已经得到了空朗想要的消息,接下来就该自己审问了。
以为逃过一劫的叛徒刚松了一口气,就瞧见那个俊朗的男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风神俊秀的脸上带着儒雅的笑,仿佛降临世间的佛子,悲悯柔和。
他哀求恳切地看着那男人,希望他能放自己一马,可是,下一刻没入肩膀的匕首便打碎了他的美梦。
“萨垛牟让你们留下来做什么?三年前,他的计划是什么?”
男人的冷静残忍彻底粉碎了叛徒的理智。
这哪里是佛子?
分明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阎罗,沾染着炼狱的鲜血。
主帐里的声音没有传到秦落月和琪格的帐/篷里。
清亮的月色撒在帐/篷上,透过厚实的帐/篷布,秦落月也能感受到倾泻的月华皎洁如练。
今晚睡下之前,沈叙白忽然让她换了个帐/篷,让他带着琪格来到离主帐格外远的小帐/篷里。
不用想也知道今晚必定是个难眠之夜。
她小心翼翼地替琪格盖上被子,接着翻身下床,走出帐/篷,看见不远处微弱的光芒,叫来了琪格身旁的侍女。
“阿丘,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她就站在帐/篷外,不曾走近,这也能感受到主帐里传来的肃穆冷厉。
“听说是叛徒被抓到了。”阿丘没敢多说,含糊不清地回道。
秦落月蹙眉,不明白这叛徒指的是阿塔的叛徒,还是瓶渠关的叛徒。
不过无论是哪一边的叛徒,双方会审都会很尴尬吧?
她转身走回帐/篷,忽然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猛然抬头,眯起了眼睛。
如果是北越和阿塔共同的叛徒呢?
想到这里她放下心,正要回去,却听阿丘指着远处,“那里怎么突然那么亮?是着火了吗?”
顺着阿丘指的方向看去,秦落月的心瞬间七上八下。
那里正是瓶渠关的方向!
“你看好小王姬,千万不要让她离开。”
丢下这句话,秦落月立刻转身去了主帐,刚一进去就瞧见了,穿着银白甲胄的沈叙白和空朗。
“你们是要去瓶渠关?”秦落月咬了下唇,按捺不住心底的紧张。
“有人杀了阿塔二王爷,盗取他的兵符带兵攻打瓶渠关。”沈叙白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秦落月当然不信他这话,却也没有拆穿,退到一旁叮嘱道:“夜间行军须得小心,我和琪格在这儿等你们。”
“需要小心的是你们。”空朗的声音仍旧如同铜铃一般,“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一定会有后手,你们在营帐里不要走动,否则他们逃窜至牧区,我们也救不了你。”
“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秦落月递给空朗一个安心的眼神,最后看向沈叙白张了张嘴,并未多言,只道,“去吧。”
“等我回来。”沈叙白抬起手,冰凉的甲胄落在她腰间,将她带入怀中。
纵然这不是他打的最仓促的一仗,却是他最为紧张的一次。
这一次,他有了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