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夫妻二人斗嘴,辉阳郡主和逍遥侯倒是放心了些许。
辉阳郡主道:“叙白从前便是围猎的佼佼者,有他当师父,你这个徒弟一定差不到哪儿去。”
“我知道王爷是有几分能耐的,可能不能当好这个师父却是不一定。”秦落月不服输地看向沈叙白。
沈叙白亦同她打趣,“成与不成,只看徒儿愿不愿意好好学。”
那二人又有意无意的纠缠上了,辉阳郡主便不再担忧,随逍遥侯家去了。
这边将二老送走,秦落月脸上的笑意便落下来,转身看着沈叙白,面露不解,“外祖母从前最不催子嗣,怎么如今还催上门来了?”
虽然只是饭桌上随口一提,可秦落月还是在心里扎了根刺。
她知道辉阳郡主是好意,但正因如此,她才怀疑是不是外面局势有所变化,所以辉阳郡主才这般着急,令他们要孩子。
沈叙白亦有此担忧,皱着眉头叫来夜一询问。
待他二人见到同样面色不佳的夜一时,才察觉事情不妙。
夜一同沈叙白是一个性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能叫他为之色变的必然不是小事。
“启禀王爷,据天机卫来报,靖王府一侍妾或许有孕。那侍妾乃是待罪之臣户部尚书嫡女,眼下户部尚书或许得以起复,靖王亦有意相助。”
果然如此。
秦落月瞬间了然,但心也因此提了起来。
虽说北越仍旧看重嫡庶,但相比前朝已经宽泛太多,更别说那侍妾的母家若是能东山再起,做正妃或许不足,但做侧妃绰绰有余。
她神色犹豫地望向沈叙白,心底划过一抹不自在。
若叫她给沈叙白生孩子,她是不愿意的,可她也知道,子嗣对于皇室而言格外重要。
如果沈叙白需要,或许可以给他挑几位侧妃,但是如此一来……秦落月抿唇不语,柳眉轻蹙。
她是不可能跟其他女人同侍一夫的。
沈叙白依旧神色淡然,饮了口杯中的冬梅酒,沉声问道:“此事可传出去了?”
“尚未传出,靖王也有意压下这消息。”
闻言,沈叙白挥挥手,夜一趁势退下,将房中其他人也都带走了。
房间安静得可怕,只有暖锅还在咕嘟作响。
秦落月不大习惯这样尴尬的静谧,歪头沉思片刻,还是提起了自己的那个想法,“靖王毕竟没有正妃,定是不想让这孩子先出生,你如今已经成婚,可要我为你挑选……”
话音未落,沈叙白一记眼刀便瞥了过来,声音沾上几分雪中清冷,“挑选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似乎秦落月敢说出口,他便要发作。
可秦落月知道,他们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挑选几位侧妃。”
这话原本不易说出口,可若说出口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更是顺畅地接下来。
“京城中爱慕你的闺阁女子并不少,若是你有看对眼的,不妨将人带回来。一年之期就要到了,届时我若走了,府中也不至于太过冷清。”
话是说完了,可秦落月却总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嗓子眼儿,令她又难受又心酸。
可这不对。
且不说那气是堵在嗓子,怎么会心酸,便是没有那口气堵着,也不该她心酸呀。
更要命的是,沈叙白望向她的目光似如寒冰,若她敢回望过去,一定是要冻成冰雕的。
见势不对,她下意识起身,“王爷好好考虑我的提议,若是有了结果,便让夜一去找我,我一定会履行好王妃的职责。”
沈叙白只是盯着她不说话,直到秦落月离开寒山居,他也不曾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靠在椅子上,呼吸吐纳恢复正常,悠悠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才仿佛从冰冻中活过来。
他盯着门口,院中不知何时落了一片白茫。
便是这样清冷的早晨,也因为某人一句想吃暖锅而热闹起来。
现在同样是因为那人的一句话,一切仿佛又回到当初。
“夜一。”
他叫了一声,夜一的身形便出现在一旁。
“卢崇峰犯了什么罪?”他问道。
卢崇峰便是那位户部尚书的名字,这案子沈叙白当初并未过问,因此不知细节。
“贪墨赈灾银两,纵容其子强抢民女,与成王旧案有关。”
成王是今上异母的弟弟,先帝驾崩后,成王带兵逼宫,若非今上早有准备,现在皇位的主子还得换一个人。
沈叙白目光沉沉。
原来是与那位成王有关,怪不得户部尚书会被抄家没族。
他勾了勾唇,“本王这个皇弟还真是喜欢大发善心,先是救了卢崇峰的家人,又救了李剑年的家人,不知道宋忠明的家人他会不会再出手。”
夜一目光一闪,看向王爷。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什么救人?一方面是交易,另一方面也是威胁,家人都在他手中,这些人即便在狱中也不敢吐露真相。
“属下这就去安排。”夜一收回眼神,低声道。
“不必去管宋忠明,盯着卢崇峰便可。卢崇峰与成王旧案有关,那就让他钉死这层关系。”
只要有这一层关系在,那个孩子,沈醉安他就不敢要。
沈叙白丢下这话,起身便走,可站在门口却又停下脚步。
走?
他还能走去哪里?
他的王妃如今可是不要他了,还兴冲冲地要给他挑选侧妃呢。
蓦然间,他想起当初带秦落月去过的那院子,不知道若再带落落去看一次那人,她会不会改变心意?
“那边住着何人?”
望月居里,秦落月转头望向王府西边,声音不明地问。
琥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恭声道:“那边是成王旧邸,成王叛乱被拆毁后,只剩下那一处小宅院。陛下为彰显仁爱,便赐给了成王世子。后来成王世子过世,便只剩下成王府一老嬷嬷。”
“成王旧邸?”秦落月的思绪逐渐回笼,“她不是被夫君休弃的吗?”
沈叙白便是这么说的。
“那老嬷嬷终身未嫁,不曾和离。”琥珀摇头,却叫秦落月无端生怒。
好个沈叙白,竟骗她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