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针对

围场的寒风吹拂过秦落月的脸颊,也送来沈叙白格外轻柔的声音。

秦落月的视线终于从酒盏上抬起,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纠结。

半晌过后,嘉明帝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上,秦落月才收回目光,任由他扣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道:“多谢王爷好意。只要连大人秉公办事,就一定能还我师姐清白,不劳王爷费心。”

她险些就被沈叙白带偏了。

师姐本就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被他说的倒像是自己和师姐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这心机深沉,不愧是他!

可这一回秦落月确实是冤枉沈叙白了,他并没有借此要挟的心思,只不过是见她心不在焉,不想让她继续担忧罢了。

只是沈叙白前科太多,令她不敢相信而已。

高台上,嘉明帝听人上报今年围猎的数量,得知秦国公世子秦时安又拔得头筹,只不过比去年少了一成,面上露出些许笑意,点了秦时安的名字上前回话。

“人比去年壮实了不少,怎么猎物还少了这么多?莫不是有意放水?”嘉明帝声音威严中夹着和蔼,令人不自觉放下防备。

秦时安拱手行礼,接着起身笑道:“回陛下,便是放水,也没有像臣这般遥遥领先的。实在是今年较于去岁更加天寒地冻,臣怠惰练习骑射,身手大不如前。请陛下放心,臣定当勤于苦练,争取明年的围猎再度拔得头筹,绝不辜负陛下期望!”

经他这么一说,嘉明帝方才放心,令人将猎来的猎物按份额分下去。

此次围猎,嘉明帝让皇后坐镇后宫,只带了贤妃和淑妃前来。

贤妃是叙王生母,淑妃膝下无子,二人一左一右分居两侧。

这会儿听皇帝夸了秦时安,贤妃便不由自主的望向沈叙白,悠悠道:“从前叙王也能和秦国公世子一较高下,如今有了王妃却收敛了,到底是成了婚,人也沉稳许多。”

贤妃不喜叙王妃是众所周知的事,因此她说出这话来竟无人觉得意外,只是看向秦落月的目光格外复杂。

可秦国公一家此次都来参加围猎了,就连身负重伤的秦国公都带病上阵,贤妃当着他们的面说这话,属实是不给面子。

偏偏秦落月和叙王都是晚辈,不能当众反驳,否则便要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秦落月听在心里,只是嘴角扬起抹冷笑,并未放在心上。

她知道贤妃不喜欢自己,自己也同样不喜欢贤妃,既然相看两相厌,说不定她们还能合作拿到和离书呢。

想到这里,秦落月连讽刺的心思都没了,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贤妃,眼底的兴味着实明显。

沈叙白放下酒盏率先开口解释:“母后误会了,是因为儿臣的马被人喂了鹿血,在林子里发了疯,这才耽误了骑射打猎,与落落无关,倒是那马险些伤了她。”

他当众提起这事,瞬间引起一片哗然,就连皇帝也被带走了注意,“可曾查出是谁给马喂了鹿血?”

“回父皇,连大人正在查,最迟明日便会有结果。”沈叙白胸有成竹。

因为这事贤妃也顾不上对秦落月冷嘲热讽,只顾着关心自己儿子,但这顿饭总算和平安定,没有再起波澜。

宴席散去之时,秦落月扯住沈叙白的胳膊,低头轻声道:“王爷先回吧,我去见见母亲他们。”

倒也不是非要经过他同意,只不过是同他说一声罢了。

沈叙白也极其给面子,亲自将她送到秦家面前,又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同样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夜间风大,照顾好自己。”

说话间,夜一已经拿来一个暖手炉送到他手上,又由沈叙白放进她的手里。

虽然不想承认,可刹那间冰凉的双手便暖和起来,即便秦落月再抗拒也说不出不要二字。

“王爷也照顾好自己。”她抬眸看过去,瞥见沈叙白单薄的身子,视线一转,落在哥哥身上。

秦时安会意,解下自己的披风递过去,语气硬得很,“王爷别嫌弃就好。”

若不是为了顾全妹妹的面子,他怎么可能把氅衣借给沈叙白?

——甭以为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他就会相信沈叙白对落落好,要真是对她好,落落怎么会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来?

不过,秦时安原本以为沈叙白不会接自己的披风,谁想到他竟真的接过去了。

“多谢世子。”

沈叙白接过披风披在身上,转而看向秦落月,“瞧,如今披风披上了,别再担心了。”

他这借花献佛的态度着实让秦时安恼火。

因此夜一回来送披风时,便瞧见这位世子对他横眉竖眼,夜一心知肚明,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不知。

秦落月未曾瞧见夜一,她正拉着月素,细心询问皇帝的态度。

“娘,今晚上是什么意思?哥哥不已经拔得头筹了吗?为何陛下还要说他?那么多皇子王孙,哪里轮得到哥哥出头。”她靠在月素身边,借着披风挡着,小声嘀咕。

“我便猜到又是你给你哥哥出的主意。”月素无奈摇头,清凉的指腹点上她的额头,让秦落月瞬间清醒过来。

“咱们国公府明哲保身固然是好,可是,叙王殿下刚平定北方,南方便有战乱起,这兵呀,是不能放在一个人的手里的。皇子王孙固然多,可又有几个人是把北越的百姓装在心里的?”

月素到底顾忌一些,说话声音小下来,只足够她和秦落月听见,连秦松朗和秦时安都听不大清楚。

秦落月倒是不知道南方起了战乱,她记得沈墨尘的母妃来自南方,好奇道:“莫非与三皇子有关?”

“眼下瞧不出来,不过谁也不敢保证。”月素仍旧摇头。

北方刚安定,南方就起事,未免巧合。

比起沈墨尘,他们倒是更怀疑另一位,只是这位占了嫡,他们瞧不出陛下的意思,只能装糊涂。

见女儿若有所思,月素扫了一眼她裹在氅衣里透红的脸,安心道:“陛下虽然忌惮,但也惜才,想是真的可惜你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