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月素口中说出来,让秦落月大为惊讶。
月素常在陛下/身边侍药,对陛下自然也有几分了解,她能这般说,便证明皇帝至少人不错,不是一个乱杀臣子的皇帝。
可秦落月始终难以相信沈家人,这些人汲汲营营,哪里又有善心?
不过母亲安她的心,她应下就是。
“我知道了,先前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嫣然一笑,弯了弯眼角,“既如此我便不打扰母亲,你们也赶紧回帐/篷歇着吧。”
目送落落离开,月素松了一口气,待一群人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她叫来夫君,把秦落月的话说给他听,而后道:“我瞧着落落与殿下似乎貌合神离,否则怎会对沈家人有这样的偏见?”
偏见吗?
秦松朗沉吟片刻,缓缓脱下厚重的外套,摇头道:“你我的女儿,你我又岂会不知?她哪里是那样小气的人,无非是关心则乱。我瞧自我归京以来,她便与我不大亲近,若有功夫,你与她多走动走动,免得她在王府里受委屈。”
他不觉得女儿说的是偏见,更见不得女儿受委屈。
千错万错,他秦家又有何错?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若因功高盖主,便被陛下所不容,这国公他不当也罢。
秦松朗从未将朝堂上的斗争带入家中,自然也就没有告诉月素,皇帝已经在肖想他们的兵符了。
若真说起来,落落的担忧倒是一一实现了。
又因心疼妻子纠结女儿的事,秦松朗将她揽入怀中道:“你是陛下的大夫,见他多过见我,想也知道陛下不是嫉贤妒能的人。”
“但愿如此吧。”月素靠在他的肩头,忽又想起秦松朗的话,立时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哪有见他多过见你?要我说,是你对我厌烦了,所以才宁愿去军中,而不是留下来陪我。”
她小声嘟囔着听,在秦松朗耳中却格外悦耳,朗声大笑将她拥入怀中,手也不规矩起来。
秦国公帐/篷里的事情,秦落月并不知晓,她这会儿正纠结手上氅衣何去何从。
原本她是准备回琪格帐/篷的,可是走到一半不由想起罗绮,手便不自觉的摸上了身上的氅衣。
她不了解大理寺的行事章程,不知道师姐现在在哪儿。
“小水,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师姐在何处。”秦落月收回手,叫来小水吩咐道。
“您为何不去问王爷呀?”小水鼓着腮帮子,忐忑不安地问。
“问他作甚?连大人是大理寺的官,要问也该去找他问。”秦落月摇头。
小水见劝不过,索性也不再劝说,自己跑去找夜一询问此事,夜一也只给了个囫囵的答案,“罗姑娘无碍。”
“无碍就好。”秦落月松了口气。
可小水却面露担忧,“小姐,他们口中的无碍与咱们想的能一样吗?对他们来说,没死大概就是无碍了,大理寺查案哪有不用刑的?要不然上次蓝姑娘为何死也不肯去大理寺?”
她的话令秦落月心惊,明明在心里告诫自己沈叙白不是那样的人,可又忍不住提醒自己连遇青与鹿血有关……
思来想去,她解下氅衣往沈叙白的帐/篷走去,“我去送披风。”
夜一侯在门前,瞧见她来,经年不变的脸色也松下来,“见过王妃,王爷还没歇息呢。”
“辛苦夜一大人了。”秦落月凉飕飕地瞥他一眼。
心思被看穿,夜一但笑不语。
好歹王妃来了,王爷就不用折腾他了。想到方才那几个靠的近的天机卫被王爷呵斥的模样,夜一便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群人啊,还是太年轻了。
他替秦落月掀起帘子,又迅速落下,与小水一同站在帐/篷外,坚决不进去打扰王爷王妃。
走进帐/篷,秦落月瞧见里面烛火摇曳,映出沈叙白看奏折的身影,声音软了几分,“辛苦王爷操劳。我来还披风了。”
她站在一架屏风外,本想问过话便走,可开了口却不见回应,只能走进去,又叫了一声,“王爷?”
沈叙白似是这会儿才听见她的动静似的,放下折子抬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去陪琪格吗?你放心,我不会同琪格计较的。”
他都将话说到这了,秦落月的脸皮到底没他厚,只能叫来小水,让她去通知琪格不必等自己,转而问起罗绮的事。
“罗姑娘是辉阳郡主的干孙女,又是京城如今炙手可热的大夫,连遇青最会审时度势,不会对她动刑的。”
“那可未必。”秦落月小声否认,决定把阿丘看见的告诉他,“并非我胡说,你可以去问阿丘。若真是他所为,还不定要如何折磨师姐。”
“可是落落,鹿血就在罗姑娘的帐/篷里找到,你为何就断定不是她呢?”沈叙白握着她的手,语气中不乏酸意,“你对她当真是偏爱至极。”
比我更甚。
“我知她心性如此,又有同门情谊,自然偏爱她。”秦落月只觉得他无理取闹,心里后悔自己要留下来,又不想做那种过河拆桥之人,索性叫水洗漱,眼不见为净。
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沈叙白勾了勾唇。
还是生气起来的落落更为鲜活,先前那样的淡然无味总叫他心慌意乱。
晚间睡下时,他听着落落的呼吸声,转头望向黑暗中她的侧脸,轻轻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间。
漆黑夜色里,笑容越发深邃。
翌日清早,秦落月一醒来便发现自己正搂着某人睡得酣畅淋漓,顿时陷入自我怀疑。
她……以前睡觉也这样?
“醒了?”
沈叙白低沉醉人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将将睡醒时眉眼半睁,茫然却锋利的神情令秦落月的心跳没由来漏一拍。
美色误人!
暗骂自己不争气,她扯了扯唇角没说话,试图悄悄抽回手,却被沈叙白一把搂进怀里。
“又没睡醒吗?也是,睡醒了就要走了。”
她抽回手的动作不由停顿下来,心口涩然,但到底没再反抗,任由他抱着自己睡下。
可其实,只要她稍抬头,就能看见某位王爷勾起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