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还得让琪格去哄住蓝烟柔，加之天色尚早，秦落月并未让她在帐/篷里久留，看着她将吃完烧烤的嘴擦干净，便让小水送她离开。
琪格前脚刚走，秦国公夫人后脚便来了。
她站在帐/篷外看了一眼琪格离去的背影，过了片刻才掀起帘子走进去，见秦落月的精神比起初好许多，这才放心。
“琪格王姬这两日往你这儿跑的倒是少了。”秦夫人看一眼女儿，眼中略有探索。
她没有防着秦落月，秦落月自然也不防着她，“您放心，王姬是个好人。”
“她是好人，可未必和她在一起的也是好人。”秦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低声叮嘱道，“我听说阿塔即将派使者出使北越，若预料无误，年节前即将抵京。为首的便是琪格王姬的兄长，阿塔王世子空朗。”
空朗出使北越，要么把琪格留下，要么将她带走。
但阿塔仍未平稳，若是要将琪格留下来，恐怕要赐婚给皇子。
嘉明帝统共就三个儿子，琪格的身份配靖王差了些，最大的可能是赐给沈叙白做侧妃，或是给沈墨尘做正妃。
毕竟叙王已有正妃，而安王生母虽然身份低微，但也是南越的公主，与琪格身份相当，也算配得上。
眼下这时候琪格往叙王帐/篷里跑，还不知外人会说些什么，真等到赐婚那一日，以陛下对沈墨尘的厌恶，说不定会将琪格塞进叙王府。
秦落月只知道空朗会来访北越，却没想过还有赐婚这种事，不由愣了下，她记得在草原上时，沈叙白便拒绝过空朗……
正要告诉母亲，她突然想到，嘉明帝未必希望自己的儿子同他国世子这般亲近。
他是父亲，也是正值春秋鼎盛的君王。
张了张嘴，秦落月到底是没说出口，只是看着母亲笑道：“王姬心性单纯，便是赐婚，怕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想要为他找个好夫婿，陛下便不会着急。朝中青年俊才那么多，未必轮得到王爷。”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秦夫人放下心来。
“你说的也是，是我关心则乱了。”秦夫人握着女儿的手，不禁叹气道，“到底是嫁入王府的人，如今想事情比我周全多了，以后再也不是需要母亲保护的落落了。”
听到这话，秦落月心下一颤俯身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道：“女儿永远是需要母亲保护的女儿，无论身在何处，心永远牵挂着母亲。”
她只不过是个赝品，是个抢了别人身体的游魂，若让秦夫人知道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
秦落月抱她抱得更加紧了。
刚才听她说话，秦夫人还有些惊讶，如今瞧见她在自己怀里撒娇，不由想起落落未嫁时在国公府里的娇气样儿，便同她说起了从前。
“我看也是随侍嫁人了，可与未嫁之前别无二样。你那会儿在神医门久住，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在家里住上一个月，还天天哼唧着要见外公。你爹不同意，你就这样抱着我哭，生生将你外公哭进了京城，差点没将你爹打个半死……”
秦夫人声音温婉，说起往事时，有一种令人平和的神奇力量。
可无论是秦落月还是小水，都忍不住垂下了头，任由眼泪濡/湿衣裳。
知道秦夫人发现女儿睡着，她轻轻把秦落月放回床上，让小水照顾好她才离开。
秦夫人走后，秦落月缓缓睁开眼，眼眶已是湿润一片。
小水也用热水湿了帕子敷在她的眼睛上。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秦落月扬起唇角，张口却发现声音沙哑，“谢谢你。”
“姑娘……”小水想问她家小姐，可看见秦落月这副样子不由心软，转而问道，“姑娘还记得自己的家人吗？”
“家人……应当是记得的吧。”秦落月想笑，可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透露着苦涩。
小水不忍看她，转过身去，借口给她熬药，将罗琦请了过来。
因为小水没说是什么事，罗绮直到掀起帐/篷，瞧见这样的秦落月，才明白过来。
“落落。”她坐在床边卧上秦落月的手，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们固然是朋友，可朋友代替不了家人。
就像自己也有思念家人的时候，但她知道自己终究是回不去了。
“师姐，我没事。”秦落月冲她扬起下巴，笑容比方才淡了许多，但也真切许多，“我只是有些愧疚，秦落月的死与我无关，可我却不该这样欺瞒秦夫人一家。”
“可你若是告诉了他们，且不说他们信不信，难道他们就能接受自己的女儿身故吗？”罗绮靠在她的身边，轻声安慰。
“都占雀巢，始终是愧不敢当的。”
沈叙白掀起帘子便听到这话，顿时脚下一拧，身形恍惚，险些没站稳。
“焉知她又不是在你的身体里呢？”罗绮摇头，“更何况，我倒是整个人都过来了，可我的家人却没了半点念想，难道这就好吗？”
顺着她的话，秦落月想起老师一夜白头，想起师母几欲晕厥。
这样不在常理之中的事情，谁都预料不到，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走下去。
“谢谢你师姐。”秦落月抬手把眼睛上的布巾扯下，视线转过去便看见了站在屏风后面的沈叙白。
见她发现自己，沈叙白摇了摇头，退到外面，没有打扰他们。
秦落月也想起师姐不让自己把这事告诉沈叙白，她还不清楚沈叙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为了不让罗绮担心，秦落月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转移话题后才装作看见外面有人影，放沈叙白进来。
可罗绮心里还惦记着流言的事，看见沈叙白便心生别扭，冷声道：“王爷这两日繁忙，要不让落落去陪我吧。”
觉察到她的不满，沈叙白并未恼火，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香囊，“我去大昭寺向了尘大师求了这枚长生符平安符，用浸泡过安神香的香囊装着，放在枕边可护你心平意定。”
他把装有护身符的香囊塞到秦落月的枕下，接着才看向罗绮，“多谢罗姑娘关心，我和落落情深意浓，如今不愿分开。往后去，我尽量早些回来，白日就劳烦罗姑娘多陪陪她了。”
看到那枚护身符，罗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得，人家郎情妾意，自己倒是成棒打鸳鸯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