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消息,秦落月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萨垛牟并非关在普通大牢,而是大理寺的牢房,那牢房固若金汤,更是有三重锁链,若非有人从外面将门打开,里面的人根本出不去。
但也只是这么一想,她忽然就皱起眉头。
如果,真的有人从外面替他把门打开呢?
小水注意到她的情绪,替她掖了掖被角,安慰道:“不过您放心,有王爷在,别说一个萨垛牟,就是十个也跑不掉。您现在的任务是养好身子,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她的话带走秦落月的思绪。
看着小水事无巨细的操劳,秦落月笑道:“我没把你当仆人使,能交给别人做的事就交给别人,你为了找我也几天没合眼了吧?眼底都青了,快上来睡会儿。”
她动手拍了拍里面温暖的卧榻,却被小水拒绝。
“我知道您好心,可您现在是王妃,该有的规矩还得有。否则叫老太爷瞧见了,肯定饶不了我。”小水嘴上嘟哝,眼底却止不住欣喜。
从前的小姐她也喜欢,但现在的小姐与她更像是朋友。
她谁都舍不得,谁都放不下。
既然她不愿意,秦落月便没再强迫她,见外面天光大好,不见其他人影,又问:“只有你们过来了吗?”
小水听话听音,知道她问的是谁,忙解释道:“罗姑娘原也想过来,可是徐夫人突然病了,她得近前伺候,就准备回京城再来看望您。”
没见到罗绮,秦落月有些失落。
外公这次进京,除了看望自己,更因为自己做主替他收了罗绮这个门徒,本还想让外公与她见一面,现在看来只能等回京了。
原先只有一个豆儿在身边,秦落月与她没什么话聊,如今多了小水,三人说说笑笑倒也松快许多。
等到晚上点起灯烛,前院才传来吃饭的消息。
“小水姐姐和王妃在这等着,我去前院将饭端过来。”豆儿收起笑容,起身正要出门,却见门外站了一个拎着食盒的男人。
她一眼望去,便被男人冷肃的目光吓到,不由缩了缩脖子,听到后面的人称呼他为王爷,当即跪拜,“民女苗豆参见王爷。”
“你们都先下去吧。”沈叙白收起伞,放到门边。
秦落月顺着烛光看去,才瞧见外面洋洋洒洒下起了雪。
小水将门关严实,窗户处留了个缝隙,这才安心离去。
“外面下雪了?”秦落月的视线越过沈叙白,透过窗棂缝隙看向外面。
“下了好大的雪,等你身子好了,若还有落雪,我带你出去堆雪人。”沈叙白将食盒放在一旁,拿出碗筷,作势要喂她吃饭。
说来也怪,从前豆儿做这事,秦落月不觉得古怪,可换成沈叙白,一股怪异的感觉便涌上心头。
“要不还是换成别人吧。”秦落月眨了眨眼,笑看他,“我从没见过你喂别人吃饭,还有些不习惯呢。”
“所以要从现在开始,等你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沈叙白将晚端在手中,并不理会她的别扭,试了试温度便将饭送到她嘴里。
那一勺饭将好塞入她嘴中,沈叙白盯着她,等她嚼完再送下一口。
慢慢的,秦落月才终于察觉到古怪的源头在何处——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饭粒?”
从一进门开始,沈叙白的目光便落在自己的脸上,动也不动。
“没有。”沈叙白摇头,继续喂饭,昏黄的烛光遮住他眼底的乌青,他又背着光影,秦落月瞧不出他脸上的疲惫。
知道沈叙白将饭喂完,转身的刹那,秦落月才发现他憔悴得厉害。
“下午那会儿见你还没有这般憔悴呢,这是怎么了?快上来躺着。”秦落月挪着身子,给他让出一小块空地。
沈叙白这回也不和她客气,翻身上床,将手搭在她胸前,轻轻搂在怀中。
“落落,对不起。”
过了许久,秦落月的耳边听到这话,下意识转过头,瞧见已经闭眼的沈叙白满脸胡茬,困顿难忍,不由心疼。
“这同你有什么关系?该说对不起的人是蓝烟柔,除非这事也与你有关?”她忍下喉中的艰涩,刻意将声音说得俏皮。
“虽与我无关,可若我当时留下来,你也不至于坠落悬崖。更何况,我不知道该拿蓝家怎么办。落落,他想重拿轻放。”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嘉明帝。
嘉明帝毕竟是沈叙白的父亲,秦落月纵然对他心有芥蒂,也知道不该在沈叙白面前说出来。
“蓝相位高权重,又事关国体,重拿轻放,再正常不过。”秦落月埋头蹭了蹭他的胸口,“我没想过让你替我讨回公道,我会给自己一个公道的。”
沈叙白身为皇子王爷,有他能做的事,自然也有他不能做的事。
从秦落月坠崖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要依靠沈叙白来报仇。
他甚至不能把自己也牵扯其中,否则也会连累沈叙白。
这不是皇帝偏心,而是他不能惩罚蓝家。
这么多天足够秦落月想清楚其中的关键所在——蓝烟柔不可能在围场调动那么多刺客,在她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相助。
而这个人敢在皇家围场下手,起码也是王爷以上。
北越只有三个王爷,不是沈叙白,便是沈墨尘和沈醉安,沈墨尘不被皇帝所喜,他若是敢在围场动手,必定会被揪出来,送到皇帝面前,皇帝也不会轻拿轻放。
唯一的可能只有沈醉安。
那这就不只是陷害自己的事了,更事关夺嫡。
“是沈醉安吗?”她抵着沈叙白的胸口轻声问。
头顶传来沈叙白肯定的回答,“是他,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蓝烟柔手里有一块玉佩,可以调动他的人,所以靖王不承认此事与他有关。”
“承不承认,他说了不算。”秦落月哼笑,“我这人最是记仇,逼我坠崖此事或许与他无关,但他把人给蓝烟柔,就没想过蓝烟柔会对付我吗?总归借刀杀人这个罪名,他是逃不掉的。”
不管沈醉安承不承认,这个罪名她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