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落月激动的声音,罗绮心头一跳,歪着脑袋靠了过去。
却见她手上拿着一盒药,那药的背面用簪花小楷写着一行字。
“天元十九年夏六月十四”。
“这是什么意思?”罗绮将这一行字读出来,却不懂这是什么日子。
但秦落月却瞬间反应过来,“六月十四……是我过来的日子。”
天元是嘉明帝的年号,去年正是天元十九年,这个年号,自己在现代的同事不可能知道,只有从前那个的秦落月才知道。
天元十九年夏,六月十四,是原主身故,自己穿过来的日子。
同样,也是自己身故,原主穿过去的日子。
“真的是她!”
秦落月浑身颤抖,握着这药盒,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与酥/麻涌上心头。
没想到这个空间药柜竟然真的能连接两个时空,就连罗绮也瞪大了眼睛。
她拿过秦落月手中的药盒,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上面的字迹的确不是师妹的,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医研所的同事,那就只能是素未谋面的那个秦落月。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罗绮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放下盒子后,动了动嘴唇呢喃道:“你打算怎么办?”
若是没有收到纸条,原主还活着的这件事她们可以当做不知道。
可现在秦国公真正的女儿、沈叙白真正的王妃还活着,那她师妹的处境就更加尴尬了。
“先瞒着。”秦落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事关另一个人的家人,无论如何秦落月也应该与她商议。
她不知道在那个时空的秦落月能不能适应完全不同的生活,毕竟原主比她要娇生惯养,性格也远没有自己那般傲然……
想到那个姑娘,她的心口却没有想象中的慌张,反而轻松地笑了,微微泛红的眼眶一片湿润,水光潋滟。
“师姐,”她道,“我好开心啊,她还活着!”
占据别人的身体,欺骗别人的家人始终令人愧疚,但只要另一个人还活着,这种愧疚便就在无意中消散了。
罗绮明白她的意思。
在这之前,师妹一直觉得她欠了原主的,但从此以后,她心中就再也没了那些负累。
或许正因如此,秦落月忙不迭地取来纸笔,写了回信。
原以为下笔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开了头后却越写越顺畅。
虽然二人未曾见过,但冥冥之间,秦落月却有种与妹妹通信的感觉。
她没有隐瞒,将最近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全写下来,接着将纸叠好塞进了药柜。
就在她要关柜门时,罗绮握住她的手腕,“你可想清楚了?”
其实她是想说,对方未必会领落落的善意。
“想清楚了。这些都是与她息息相关的,总该让她知道。”秦落月点点头,眼中已经没了方才的湿润。
“可她却没有向你袒露一切。”罗绮还是护短的。
她在这里被蓝烟柔关了一年多,几乎坚定不移的相信人性本恶,所以他害怕善良的师妹会被伤害。
但秦落月只是摇摇头。
“我比她拥有先进千百年的文明,她就像是稚子孩童,会有防备再正常不过。但我与她总要有一个人先踏出这一步,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由我先来。”
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决定,罗绮抿了抿唇,松开她的手,看着她将那封信放进药柜。
下一次联络就是十日之后了。
罗绮眯了眯眼睛,以防万一,落落用的是她的空间药柜,十日之后……若那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就把回信给毁了吧。
左右她们是回不去那个世界了,既然沈叙白这么看重落落,她就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落落的幸福。
打定主意后,罗绮不再纠结此事。
反倒是秦落月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就连吃饭时都面带笑意。
“今儿的朝食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吗?落落怎么吃的那么开心?”月素低头看了看厨房送来的馄饨,又看向桌子上的其他人,除了女儿也没谁因为吃点东西就这般开心。
“当然是因为有开心的事。”秦落月眯起眼睛笑道,“娘,我打算和师姐出去买几件衣裳,也好准备三月三华阳长公主府的宴会。”
这对于月素而言的确是件开心的事情,她立刻颔首应下,“你能想通就好。”
倒是秦时安提了一句,“娘,我记得三月三是华阳长公主的寿辰,到时候王爷少不得也要去。”
他们把人家的王妃拘在家里这么久,也就沈叙白脾气好不同他们计较,换个脾气暴躁的早就吵上门来了。
难得在家吃个早饭的秦松朗突然道:“京城这么大,谁也没不让他去,若到时候他能把落落带走,那就带回去吧。”
“那外公那边?”秦时安不确定地问了句。
秦松朗无言地看了一眼自己儿子,他同素素都那么聪明,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般蠢笨?
蓝烟柔下狱这件事让他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对沈叙白都松了口,要不是自家岳父施加压力,他倒是愿意把落落送回去。
若是沈叙白能在华阳长公主的寿辰上把落落带回去,倒也省得他从自家岳父打机锋。
不过就算心里这么想,秦松朗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三月三那日,他让秦时安把罗绮和落落都送去华阳长公主府,还叮嘱他要看好自家妹妹,秦时安一脸郑重的应下。
送走儿子女儿,秦松朗转身看着同样无语的月素,道了句辛苦。
有这么个木鱼似的儿子,想不辛苦也难。
三月的天已经柔和了不少,罗绮和秦落月换上同样款式的襦裙,不过是一青一黄,一文静一明媚,远远看去形如日月争辉。
给他们二人的帖子是昌平郡主亲自吩咐的,因此今天一早昌平郡主就在门口等着了,这会儿看到她们更是激动地迎了上去。
“你们终于来了,可叫我一阵好等!”昌平今日一身桃红洒金百褶裙,格外娇俏艳丽。
“我大病初愈,出门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没误着时辰吧?”秦落月担心昌平心头不悦,揽下责任。
却见昌平侧身让出身后的人,悠悠笑道:“我不觉得你耽误时辰,可有人早就等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