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瞿非走后，秦落月便换了位置，坐到罗绮身旁，提壶给她倒了杯茶。
罗绮苦恼道：“他若是真想买药，咱们卖还是不卖？”
“一来得看他说的价钱，二来，此人底细还没摸清，若是贸然给他药，出事了，想必会栽到咱们头上来。”秦落月耐心解释。
对这个瞿非，她并不信任，甚至因为此人进京的名头并不光明正大而对他有几分芥蒂。
这些话不好说出口，因此她只说不信任。
“你说的对，药给他，他未必会用，若是用错了药，坏的可是咱们的招牌。”罗绮深以为意。
闻言秦落月轻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外人只知这药出自你的手，与我可无关。他们现在都当我的药是从你这儿买的呢。”
没想到最后的恶名只由自己一个人来担，罗绮愣着，不禁笑出声，“我现在是师父的徒弟，还有神医门的名声在我身上单着，可不能那样冲动。”
这话说的没错，她们二人除了自己的名声还系着神医门，秦落月更是王妃之尊，绝不能轻易做决定。
为此罗绮和秦落月叫来瞿非，将西药的用法简单告知，末了才道：“这些药绝对不会有问题，但若是用法不对，因而出了事故，我们绝不担责。”
说完，秦落月拿出一份免责声明，“若是瞿掌柜真心想要买药，那不妨签了这一则声明，不是药的缘故，我们概不负责。”
瞿非哪里能想到她们会弄出什么免责声明，将那上面的内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后，瞿非笑道：“若按照这上面的规矩来，岂不是这药卖给我就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药毕竟是直接下肚的，直接入口的东西谁敢保证好与坏？
况且中药药材保质期长，她们的西药可没有那么长的保质期，一旦过期就要重新买，这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秦落月不置可否，只挑眉看着他，“瞿掌柜只要说签还是不签就是了，谁到罗姑娘这买药，都是这个规矩。”
“皇室宗亲也这般？”瞿非说笑似地反问。
可秦落月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他这番话不是在说笑，似乎当真与皇嗣有牵连。
“大罗神仙来了也是这般。”秦落月淡淡笑道，寸步不让。
瞿非的笑容淡了几分，抬手签字，道：“某只要一批，每样一百盒便可。”
罗绮立刻借口回去拿药，离开雅间，留下秦落月与瞿非单独相处。
这也是方才他们商议好的。
“瞿掌柜是西南药商，怎么会听到京城的消息？”秦落月挑眉，开始试探。
“生意人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况且京城谁不知道神医门门主的外孙女正是叙王妃，有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在京城坐镇，就算没有罗姑娘的药，我也要来闯一闯。”瞿非恭维，却把话题往秦落月身上扯。
可秦落月不吃他这一套，反而说起了西南的大夫，“京城的药没什么不同，听闻瞿掌柜常在西南行走，不知道西南的大夫和药材与中原有什么区别？某甚是好奇，望瞿掌柜能答疑解惑。”
她的目光太过诚恳，瞿非想要拒绝都寻不出由头，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这一聊便聊到罗绮拿药回来，瞿非对秦落月的医术之博学叹为观止，直言要上门拜访，却被秦落月轻飘飘地推给了罗绮。
“我行踪不定，不知何时才能回京，若掌柜有意，不妨去找罗姑娘，她的医术不在我之下。”秦落月仍旧神色淡淡，但嘴角却挂着笑意，显然方才聊得不错。
瞿非也不着急戳破秦落月的身份，就这般应下了，接过罗绮送来的药，起身告辞。
那人一走，罗绮便关上雅间的门，好奇问道：“你们都聊了什么？他方才看向你的眼睛里似乎有光？”
“怎的，他是奥特曼？”秦落月展颜一笑，惹来罗绮一顿锤，接着才乖乖开口。
“我与他聊了西南的大夫和药材，他虽然是西南商人，但却对西南的药材不是很了解，懂的也都只是皮毛。我怀疑他的确是商人没错，但并不经营药材。”
这也是方才她的试探所在。
一个商人绝对不可能不了解自己的货物，一个本土药商也绝对不可能产生购买西药的想法。
采买中药需要经过复杂的加工程序，即便是丸剂，其工序之复杂，需要的学徒之多也绝非寻常西药能比。
而选择买西药则越过了这些环节，那他们可捞油水的地方就少了。
每一个环节都是钱，商人不会放弃这些赚钱的环节。
更何况，她已经把西药的使用方法写在了纸上，明确表示西药无需一人一方，几乎所有人都能使用同一种药，这就违背了中医的理论，寻常药商更不敢碰。
可这个瞿非却兴致勃勃，甚至迫不及待地定下一批药材，那这批药想必不会用在好事上。
心里这般想着，秦落月就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师姐听。
罗绮满脸惊讶，“他不会要用我们的药来陷害我们吧？”
“谁说不会呢？”秦落月挑眉反问，语气中满满都是兴致，笑容也比方才真切了许多，“他越是这么急躁，我就越好奇他的动作是什么，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也好让她们有机会顺藤摸瓜，摸清楚瞿非背后的人是谁。
虽然秦落月说得信誓旦旦，但罗绮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无论瞿非胆子有多大，也不敢把这药用在京城。
可事实证明，瞿非还真敢，而且这回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家老夫人。
“是她？”秦落月满眼震惊，微张檀口，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她也曾想过纵容瞿非无比危险，可却没想到会直接害了一条人命。
“外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都说是吃了罗姑娘的药才闹出的人命，张家人一股脑去了将军府，正要冲罗姑娘要说法呢。”苗豆将外头的情形说的绘声绘色，着急的直跺脚，“王妃您就快去看看吧，月老太爷也在将军府住着呢！”
听到外公也在，秦落月面沉似水。
打她的主意可以，伤害她的家人绝对不行。
她起身更衣，冷声吩咐下去，“摆驾，去国公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