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年为期 

“咳咳…你特喵的…能不能听人把话讲完!”

季云婵挥着双手拼力抵抗着他的钳制,被掐得双眼翻白,就在她感觉脖子马上就断了的时候。

苏倦却茫然地松开了手。

他的眼,像蒙尘已久的珠宝再次被拿到光亮之下,恢复了光泽。

他不可置信地扫视着车厢,最后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眼底第一次倾泻的情绪,是不加遮掩的鄙夷。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长得越发凄厉了。”

季云婵气息微弱,耳边嗡鸣作响,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她死命地扯住他的衣角,拼力说出最后一句话。

“苏倦,你的眼睛还没完全好..先送我回北祁!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还有你姐姐的脸...”

迷迷糊糊中,“啵”,是塞子拔出来的声音,有人态度恶劣地将她的头托起,然后将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又过了一会,身上一直燃烧灼痛的伤忽然平静下来,不真切舒适感让她只想沉睡,熟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云婵,你说得对,让你死未免太便宜你了,本王要你以十年为期,在西境为奴为婢,慢慢赎清你犯下的孽!”

车外,围上来的士兵听到蓝狩的话,齐齐呆住了。

手里的刀剑抽了一半便不敢再动,面面相觑着不知进退。

宸王?

那个二十年前与帝王离心后,带走南鸢一半江山的先皇后之子?

独占西境自立为宸王,十四岁时,敌国进犯西境,独自带兵一战成名,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十五岁因病致盲,自此性情变得暴戾恣睢,特别是官员朝会之时,常常随机挑出两个当场斩杀。

即使是他宫里服侍的下人,也常常会因为脚步声、甚至呼吸节奏的快慢不合他心意被处死。

想到这些,众士兵不由齐齐轻退了几步,并竭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

“哈哈!是弟弟疏忽了!竟不知道是王兄远道而来!”

众人身后出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周围跟着一群内侍,为他撑着一把大大的黄伞,正是太子苏衍。

他在车前站定,面上含笑,盯着马车的眼神却十足冰冷,恨不得用眼神将马车戳穿,

死瞎子,这些年要不是你,本太子早就一统南鸢了,你竟然敢独自送上门来!?

这些年被他安排在西境的人,不管被策反的官宦,还是他宫里的下人,竟全被拔除个干净!以至于他现在收不到西境的一点消息!

蓝狩收起佩剑,双手作揖,环视着周围的士兵,沉声道:

“恭喜衍王得太子之位,宸王殿下特意前来道喜,可不知太子这是何意?”

苏衍收回目光,谄笑道;

“王城中跑了一个罪犯,想来是这群奴才们误会了,竟以为王兄的马车里窝藏着罪犯!”

他微微蹙眉,摆出疑惑的样子继续道,

“可确实有下人来报,说亲眼瞧见罪犯上了王兄的马车,难道说这罪犯欺负王兄看不见,钻了进去吗?”

“禀太子!奴才亲眼瞧见那罪妇伤了人,上了宸王的马车!”逃跑的太监立刻跑过来恭敬道。

“哦?既然如此,还不赶紧去帮王兄找找?!万一伤了皇兄!本太子拿你们是问!”

蓝狩闻言立刻摆出迎战的姿势挡在车前,双方僵持中,车内传来一声轻笑。

“呵...你是说,亲眼看见逃犯上了本王的马车?”

这话显然是对漏网之鱼说的,那太监躬身偷瞄一眼身边的太子,飞黄腾达的机会就是现在了!笃定道:

“没错!奴才亲眼瞧见.....”

“咻!”

一支银针钉进太监的眉心,细小的针孔刚溢出血点,就被雨冲了个干净,他张嘴还欲讲出未说完的话,身体已经僵直的倒了下去。

慵懒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还有吗?”

众人噤若寒蝉地看着暴毙的太监,传闻果然是真的!

虽然有太子在身前,可是就是被杀了,难道太子还会因为一个奴才把宸王怎么样吗?

苏衍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盯着车厢咬牙道:“王兄真是好身手!”

车帘后‘咚’得一声撇出一个盒子,蓝狩将盒子拿了恭敬送到苏衍面前,

苏倦又沉声道:“本王都说了,是特意来送贺礼的,太子不必费心相迎。”

“舟车劳顿,累了。既然喜也道了,礼也送了,如此,本王便回了。”

“王兄!”

苏衍急了,想跑?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如直接杀了这个祸害,收复西境!

“多年未见,王兄何不前去王城一叙?”

苏倦转着手上的黑色玉戒,冷笑着将他的内心听了个清清楚楚,戴上此戒便可通读人心。

苏衍的心口不一让他觉得好生无趣。

“太子,若此时东西境开战,你有几成的把握能打赢我?”

苏衍蔫了下来,开战?边境大敌尚未平复,眼下东境内只有王城驻守的一部分兵马!

若是苏倦这时候带兵...苏衍一时间浑身冷汗涔涔,这瞎子怎会不知只身来到西境的凶险?

难道他是有备而来的吗?不会是早就已经埋伏好了吧?可怕的想法愈想愈烈,苏衍强自镇静开口道:

“呵呵..既然王兄不愿在王城小憩,那弟弟就只能恭送王兄了..”

快走吧!快走吧!等我得了北祈薄家的相助,坐稳了太子之位,第一件事就是去平了西境!

“王兄好走!”

眼见着宸王的马车驶向城门,士兵们终于暗戳戳地松了气,

苏衍的侍从靠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太子,就这么让他跑了?那罪妇会不会被他救了...”

“哼!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至于那个贱人...哼!现在早就是个死人了!天下间没有能解蓝乌的药!况且苏倦恨她入骨,难道还会救她吗...”

苏衍冷笑着打开苏倦送的锦盒,里面放着一面铜镜,做工精良,背后刻着一大一小两只杜鹃鸟,苏衍愣了一瞬,随后就将镜子扔在地上狠狠踩碎!

“好个苏倦!敢让本太子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还拿这卑贱的鸟来暗讽我与母后鸠占鹊巢!?你等着,早晚我会将你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