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戚拂了拂肩上的茶叶渣子,抬眼望向堂上身着品红销金吉祥纹袖衫,面容雍容华贵,气度大方的妇人。
此时妇人表情厌烦,似乎对宁戚深恶痛绝。
“大夫人别生气,大姐姐也是无意的,还好这次有晋安王相助,不然真给安平侯府蒙羞了。”
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宁戚循声望去,正是阴阳怪气的宁鸢。
宁鸢心中满是嫉妒,本以为宁戚被晋安王带走,一定没好果子吃,会被好生折磨一番。没想到,她居然安全无恙回来了。
听到宁鸢的言语,安平侯府夫人纪韵如面上更是烦躁:
“惹上杀人案不算,还被退婚,如今居然与晋安王纠缠不清。宁戚,我竟不知你的脸皮如此厚,你给我跪下,领家法!”
上一世也是这样,她好不容易从牢狱出来,接着便被气怒攻心的母亲不分青红皂白鞭打了一顿,害得她连续三天高热,差点没命。
宁戚脊背挺直,冷眼看着纪韵如,并没有跪下去的意思:
“我无错,为何要跪。”
“你!”纪韵如未料宁戚居然敢顶撞自己,一口气哽在喉头。
一旁的宁鸢见她不肯跪,心中一狠,抬脚便要踢在宁戚腿弯处,让她吃痛狼狈倒下。
宁戚早有防备,身子堪堪往前挪了两分,转身抬腿,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踩在宁鸢踢出来的腿上,正中膝盖。
紧接着宁戚佯装未站稳,向宁鸢扑去,高高扬起的手打在了她肤如凝脂的脸庞上。
“啪”的一声脆响,红印瞬间浮起。
宁鸢一瞬间面如白纸,惨痛让她喊叫出声,瘫软地捂着膝盖跪倒在地,脸上同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对不住,手滑。”宁戚抱歉一笑,眼底却尽是嘲弄之色:
“不过母亲,五妹妹不顾侯府之女的身份擅自进入牢狱,您打算纵容她吗?”
宁戚略略歪头,没有错过纪韵如面上的怒意和宁璇眼中一闪而过的气恼。
“你信口雌黄!”宁鸢捂着膝盖,面上疼出冷汗还不忘反驳宁戚。
“我信口雌黄?”宁戚盯着宁鸢淡淡一笑,眼神犹如危险的蛇:“当日晋安王也在,可要他前来作证?”
宁鸢哽住,身体不断传来的疼痛让她冷汗直冒。
更让她害怕的是宁戚这番话,若是让大夫人知道自己一个庶女擅自去牢狱,一定会收拾她的。
想到此,她不禁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宁璇。
宁璇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抬头时一派温柔:“母亲别气坏了身子,五妹妹也是贪玩,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纪韵如看着自己的女儿好言相劝,心中怒火才稍有缓解,下一秒又被宁璇的一句话气得不轻:
“大姐姐这么久没回,就让她早些休息,顺便去给三姨娘上柱香吧。”
这个三姨娘狸猫换太子这么多年,害得她跟亲生女儿不能相认,她怎么能够不恨?!
想到此,纪韵如声音冷硬:
“宁戚,你不守家法,领鞭十五,自今日起禁足风清阁,无我允许不准出来。”
“宁鸢禁足两月,月例银子减半,好生反省。”
宁鸢恨恨咬牙,月例银子减半,她如何添置衣衫首饰,那些贵女又要嘲笑她穷酸了,都是这该死的宁戚。
宁戚无视宁鸢淬了毒般的眼神,转身走了出去。
风清阁内。
“大夫人也太偏心了,小姐你刚从狱中出来,还被罚鞭刑。”丫鬟沛月一边抽抽嗒嗒,一边给趴着的宁戚上药。
背上皮开肉绽,血红一片,宁戚却觉得好笑:“打得又不是你,怎得哭起来还没完了。”
沛月一听更难过了,她家主子虽自小习武,但到底是个女子,这么多鞭伤万一留下疤痕,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宁戚感觉掉在自己发间的水滴更多了些,歪头去看,只见沛月已经满脸眼泪,她无奈摸摸她的头,安慰道:
“别哭了,这伤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放心吧。”
沛月闻言止住眼泪,视线落在宁戚左脸的疤痕上。
身上的伤也许能好,可是这脸上伤疤怕是很难痊愈如从前一般了。想到此,她心里更加黯然,以后小姐还怎么嫁人呢。
宁戚倒是不在意伤能不能好。
她心里盘算着,眼下安平侯府已然是宁璇的天下,所有人唯她马首是瞻。而自己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姐,若宁璇想对她下手简直轻而易举。
况且,算算时间,那人也该出场了。
她心中冷笑一声,也好,她是该好好想想如何收拾这对狗男女。
“小姐,沈公子前来提亲了。”
另一个丫鬟浮玉皱着眉头从门外走进来,端着铜盆:“大夫人让我赶紧给小姐梳洗装扮,去大堂见宾客。”
“你说什么?沈公子来提亲了?”与浮玉的忧心忡忡不同,沛月听闻这个消息显得格外欣喜。
在她看来,这沈公子与小姐自小相识,如今不计小姐遭遇祸端前来提亲,想必真真是情深意重。
宁戚闻言面上并无波动,但是攥紧了锦被的手难掩她心中的波涛汹涌。
上一世,与她自小相识的沈舒白在她被毁容,退亲之时毅然站出来,迎娶她为妻子。
她感动不已,认为自己遇到了良人。
但是结合后来的种种,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傻的可怜,被人蒙骗替他人做嫁衣。
“浮玉,替我好好梳妆,我要去会一会沈公子。”
宁戚望向铜镜中自己的脸庞,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