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戚出了宴席之后,纪氏便带着一众宾客行至后园。
只见后园内荷花绽放,风吹过宛如美人起舞,摇曳生姿。
“侯府内养的荷花果然美不胜收,我等今日得以一见,便不虚此行了。”
出声之人是一个五品言官,平日也与安平侯府颇为交好,自然是逮着机会恭维。
未料此话刚落,就听一声不屑的冷哼:“不过一池荷花,梁大人未免也太少见多怪了。”
梁大人闻言恼羞成怒,循声望去,欲找出口出恶言之人,却见一个身着宝蓝色寿纹琵琶袖锦袍,年过半百,脸上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正一脸轻蔑地捋胡子。
梁大人立刻噤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有过多言语。
不为别的,就因为此人正是颇得圣上看重的太尉苏睿。
大庆朝重武轻文,武官本就在朝中更得重用,更何况太尉之职乃是武官之首,其分量更是举足轻重,呼风唤雨。
而安平侯府本就是个普通侯爵,但宁谦在朝中人缘颇好,如今又跟晋安王府有了关系,实力自然是水涨船高。
苏睿乃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权势自不必说,安平侯府权势后来居上,也旗鼓相当。
更何况苏睿与安平侯府本就不对付。
眼下任谁贸贸然出口,稍有不慎便会两头得罪,于是梁大人识相地闭了嘴。
“正是,原本以为安平侯府有什么新鲜东西,现在看来,不过如此罢了。”
猖狂的附和声传来,众人皆转头望去,只见发声之人正是沈校尉沈卓,众人不禁讶异。
这区区一个校尉,也敢对安平侯口出狂言?
“沈兄说得极是,原本以为宁兄膝下一个丑女都能登上晋王妃之位,想必是有什么秘而不宣的教养之道能与我们分享一二,却不曾宁兄竟拿这荷花来敷衍我们,当真是无趣。”
苏睿捋了捋胡子,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
众人一听立刻明白,原来这沈校尉不知何时竟是攀上了苏睿这条大腿,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就是要让安平侯难堪,当场下不来台。
宁谦此时眉头紧蹙,面色黑如锅底,却并未言语。
旁边众人却嘀咕起来。
“听说苏大人之前还与安平侯府结过亲,结果宁大小姐出了事,他们就马不停蹄地退了婚。”
“你说的是苏大人之子苏清吧,长得倒是一表人才,接受不了毁容之女倒也正常。”
“不过何至于面上闹得如此僵,毕竟大家都是同僚,更何况沈校尉跟着凑什么热闹。”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近来也许是晋安王府与安平侯府结亲的缘故,圣上颇为看重宁大人,好些政务都交给宁大人处理。加之宁府与苏府退亲了之后反而结缘了更好的晋安王府,这不明摆着打脸吗。”
“这苏太尉的心胸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开阔啊········”
“嘘········”
苏睿的面色随着众人的细碎议论而变得难堪起来,刚欲再出口讽刺,却听后园某处传来女子的嘤咛声。
酥麻入骨,让人不觉想入非非。
众人皆是惊讶不已,不知声音从何而来。
“哼,安平侯府倒真是好管教,光天化日便有人行淫乱之事。”
苏睿仿佛捉到把柄一般,眼中迸发出锐光,更是出言尖酸刻薄,只恨不得把宁谦的脸丢到地上踩。
宁谦沉沉看了他一眼,横眉冷对并不理会,转身同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纪氏道:
“去找出来,看看是哪个丫鬟不知检点。”
纪氏点点头,便要携着宁璇前去出声之地,却听见沈校尉一声调笑:
“这等好戏我们怎能错过,宁侯爷还是莫要如此小气,让我们也赏一赏这场好戏。”
宁谦已经气到咬牙,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强忍怒意。
他算是明白了,今日这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非要自己家中传出丑闻才得以满意。
于是他只好硬声道:“诸位大人既然想凑热闹,那便一同去吧。”
话已至此,众人便一同来到了后园的侧房中。
只见半开的门扉中,依稀能看到房内遍地凌乱的衣物,以及床榻上两人交缠的身影。
“这衣饰看上去倒不像丫鬟,而像小姐。”
人群中有人疑惑开口。丫鬟穿的衣衫都是粗布麻衣,而门前掉落的披帛一看是华贵的流云锦,普通丫鬟断不可能穿成这副模样。
“莫不是安平侯家的哪位小姐,居然如此伤风败俗。”
正在此时,一旁的宁璇敛去眼底精光,换上一副担忧的面孔对着纪氏道:
“母亲,大姐姐刚刚还在这里醒酒,现下却不见踪影,要不璇儿去找找吧。”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瞬间议论纷纷。
“这里面的不会就是晋安王妃吧?”
“晋安王残疾,不能行床第之事,王妃居然与别人暗通款曲,白日宣淫,实在是伤风败俗。”
“这种女子就该丢到大街上游街示众!”
众人愈发言辞激烈,恨不得直接进去将里面的狗男女拖出来打一顿一般。
“安平侯对子女的教导当真是是了不得。”沈校尉出声嘲讽。
自从他儿子去提亲,反倒丢脸成了全邺都的笑话,且还暂时失去了升迁之机会后,他便一直对宁戚心怀恨意,往日因着安平侯府势大,他不敢怎样,但如今他攀上苏睿,这个仇便非报不可。
宁谦此时已经气得握紧拳头微微发抖,听着众人的污言秽语,他怒喝一声:
“都给我闭嘴!”
众人一瞬间安静下来,看着面前这个隐忍怒意,脊背已有些佝偻的男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谦使劲闭了闭眼,他万万不敢相信自己宠爱有加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
但是此刻房里传出的声音,确实有几分与宁戚相像,还有如此华贵的衣物,也只有她会穿。
难道,真的是宁戚········
他不敢再想下去。
此时宁璇缓缓走到宁谦身旁,柔声道:
“爹爹,长姐兴许是一时做错事也未可知,璇儿先去把长姐叫醒,再去想法子善后可好?”
宁谦闻言,只能无力地点点头。
目的得逞的宁璇死死咬着牙,强行压下心底不断涌出的兴奋和喜悦,一步一步迈向侧房那扇半掩的房门。
宁戚,今日之事毕,父亲哥哥的宠爱皆会到我身上。
你全部的一切,都将会归我所有。
宁璇奋力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