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平淡而淡漠,但却异常的清晰,一句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的一清二楚,顺带一提,那位妇人想要找的借口也被沈持盈堵死,倘若再吵闹,见了官可就并非街头吵架这么简单了。
“天哪!”
有人惊呼:“这银子真的是这老爷子的,盆里真的飘着一层浮油,老爷子买了油饼沾染到银锭上,要放在水里才能看见,所以这位大小姐才会说银子是会说话的!”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沈持盈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惊讶。如此细腻清晰的头脑,如此年轻的年纪,还真是不让人佩服。
老者一直注视着沈持盈的一举一动,见她轻而易举的为自己洗清罪名,自然是大喜过望,看向沈持盈的目光也缓和了几分,不像之前拒绝人千里。
抱着女孩的妇人还在争辩:“这些不过都只是你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老爷子。”沈持盈根本不听对方的话,转头对老爷子道:“很简单,既然这位夫人不肯承认,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府衙离这里并不远,报官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能在京城说上话的,自然是府衙令首,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尽管西街的每个人都排外,这关系到自己的利益,但没有人愿意陷入这种混水之中,原本挤成一团的人群顿时散去。
女人见气势不妙,沈持盈一改之前顺从的模样,变得强硬起来,她知道再吵也没用,立即抱起女孩说道:“巧姐,我不和你们吵,我们走。”
等女人走后,沈持盈把盆子的银子取出来,递给了老爷子,老爷子接过银子,询问地看了眼沈持盈:“小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你是哪家的大小姐?”
“不过是萍水相逢,老人家不必介怀,也不必问我是何府邸的爷子也很固执。”
沈持盈冷冷的说道。
老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一直帮他的小丫头突然对他这么冷漠,疑惑道:“大小姐是对我这个老爷子有什么不满吗??”
“是的。”
沈持盈说着,见老爷子又愣住了,淡淡道:“遇上此事,纷争不明,应当即报官,我若是不说,老爷子难不成就想在这里耗一整天不成?”
“你这小丫头。”沈持盈说的他如鲠在喉,“我看你出手相助,还以为你有点侠义胆子,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是占着理我就不怕,非得要争论个对错才成,并非与银钱多少有关。”
沈持盈想了想:“老爷子这么大年纪还在街上,风度还真是让人佩服,想必年轻的时候也不怕权势。”
她的表情不变,语气轻柔,一时不知道这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宝剑锋芒毕露,梅花香自苦寒而来,老人家的性格与这颗梅花很相似,小橘,把梅花送给老人,就当做是一场缘分吧。”
沈持盈微微一笑。
回去的路上,小锦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丫头怎么把那株梅花给送了,反正是用钱买的,要送人就给认识的人,好歹也能得个好说法,好好买的梅花怎得就送给了个陌生人,真是可惜了。”
“你何时见我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沈持盈说道。
“大小姐好像还真是不怎么喜欢。”
小锦摇头,先前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大大小姐还是喜欢花草,可自从夫人去世后,大大小姐的生活一直很艰难,也是没有心情去做花草了。
“不喜欢的话,留着有什么用。”
沈持盈淡淡的说道:“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不过这个人情也是用银子做的。”小锦急了,“那老人家和我们没有关系,送他有什么好处?”
沈持盈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道:“自然是有好处的,世间万物,有付出就会有回报,今天我给了他几个梅花,他以后给我的回报肯定会比梅花更高。”只是现在看不到而已。
这话听的小锦不明白,小橘默默跟在后面,两人都很迷茫。
小橘开口道:“大大小姐的意思是日后还会见到这个老人家?不过今天的梅花好不容易买到了,要是大小姐已经打定主意了,又怎么会突然送给这位老爷子呢?大大小姐认识吗?”
“不认识。”
沈持盈淡淡的说道。她的语气很轻,但小橘和小锦却觉得她的声音里有一种莫名的冰冷,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回到府里,只见外面走来一个绿褂的丫鬟,嘴上摸着红红的胭脂,看到沈持盈三人,顿时夸张的叫道:“哎,大小姐,这么冷的天,你还病着怎么就出来了?这是去哪了?奴婢搜遍了整个府邸都没找着大小姐。”
“春影,”小锦双手叉腰,立马回道:“你大白天喊什么?难不成大小姐要告诉你她要去哪里?”
“我不担心大小姐,只是大小姐的病就快好了,临近除夕,万一再出事怎么办?”春影向来看不起偏院的人,说话的语气有些讽刺。
小橘蹙眉:“你也知道大大小姐的病不太好,你怎么这么大声,让大小姐听得头疼。”
春影扁了扁嘴,看向沈持盈道:“大小姐,奴婢也并非是故意的,只是大小姐现在还病着,你不要乱跑,也不要让外面的人有机会说三道四。”
沈持盈静静的看着她,春影和秋颜一样,都是府里的大丫鬟,平日里在府里的地位很高,秋颜常年忙于府里外的事情,与沈持盈见面的机会很少,但春影负责府里内的事务,与柳姨娘的关系密切。
春影在沈持盈面前没有丝毫的尊重,对沈持盈没有丝毫的尊重,面对沈持盈也没有像碰见沈向晚那般恭敬。
这个春影,沈持盈记得很清楚,之前婚嫁一事,春影也没有少帮忙,她在下人间说的话,仿佛是亲眼所见,正因为如此,谣言四起。
见沈持盈久久没有说话,春影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对上沈持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目光柔和,却又莫名的惊骇,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