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春影皱眉。
“谁在说三道四?”
沈持盈看着她,忽然勾唇,淡淡一笑。她笑得很慢,眼尾轻浮上扬,仿佛变了一样,顿时仿佛活了过来,“说三道四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沈持盈后面的话把春影拉回了现下,微微一愣下,连忙摇头说道:“自然不是奴婢。”
“养狗的目的是咬外人,不是咬自己的人,如果你养的狗看到自己的人就吵,你知道结局是什么吗?”
沈持盈问她。
春影摇头。
“自然是桌上的一道美食了。”
沈持盈轻声说道,“美食”这几个字很慢的说了出来,春影呆呆的看着她,只感觉沈持盈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是多么的耀眼。
可她苍白清秀的脸庞也有些难以言喻的残忍,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大小姐,徐嬷嬷还在房间里等着呢。”
小橘和小锦都是脸色一变,一个下居然用了“等”这个词,真的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不得不说柳姨娘把手底下的人惯的十分张狂,表面上看着挑不出毛病,但私底下,对沈持盈却是极为苛刻。
“在等我吗?”
沈持盈微微抬起头:“那我们走吧,别让徐嬷嬷久等了。”
她抚.摸.着.深绿色棉袄上的纽扣。
房间里的火盆前坐着两个人,一个十二、十三岁的少女依偎在一个中年妇女的怀里,语气颇为刻薄:“这屋子里真冷,而且还有一股味道,难怪她平日穿着的衣衫都那么难闻。”
“芳儿,你别胡说八道。”女人斥责道,“她是主子,平日别做的太多,教人抓把柄。”
虽然是斥责,但语气中却是满满的爱意。
少女坐直了一些:“她算什么大小姐?看她那破烂的样子,娘干嘛把她放在眼里?对了,娘,你看我头上的金钗。”
她歪了歪头,露出发髻上金灿灿的发簪。
这个女孩五官精巧,肤色略黑,她身穿桃粉色新缎绣牡丹芍芍袄,粉紫色面裙,胭脂色长袍,腰系五色长项链,金钗,耳坠,颈间大金项圈,她虽然只是府里下人的女儿,但穿着却比贵门女儿还要富贵。
“不错,芳儿穿起来也好看。”
徐嬷嬷赞道。
徐芳得意地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徐嬷嬷在我房间等了这么久,怎么了?”
徐芳和徐嬷嬷面带微笑,闻言,朝门口望去,只见三道身影逆光而来。为首的少女瘦弱的身子裹着一件大棉袄,神色却有些古怪,阳光照在她的背上。
苍白的肌肤衬着晶莹透亮,五官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清晰,眼睛不再像从前那样死气沉沉,依旧是没有波澜的古井,但尽头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魅力的眼睛,和眼睛一样流动。
她挑眉,声音清脆甜美,透着一股清冷:“徐嬷嬷?”
徐嬷嬷猛然回过神来,就连一旁的徐芳也惊醒了,半是嫉妒半是愤怒的看着沈持盈,这个落魄的官家大小姐,今天仿佛变了一个人,只是浅浅的目光看着她,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大小姐来了。”
徐嬷嬷虽然这么说,身体却没有动,只是有些疲倦地拍了拍自己的腿,道:“今天府里的活好多,难得腾出时间来,便想着来看看大小姐,做活时不小心伤了腿,还望大小姐莫要怪罪。”
小锦已经是火眼金睛了,徐嬷嬷的话表面上没有错,但是明目张胆的打沈持盈的脸,他不过是个奴婢,却坐等,主子站着,本来想斥责几句,但看到沈持盈的眼神,小锦突然改变主意,像小橘一样安静的站在沈持盈的身边,一言不发。
沈持盈微微一笑:“徐嬷嬷是认真的,徐嬷嬷为府里的事情倾注了心血,你自然要好好休息,持盈让徐嬷嬷这么辛苦,真的很抱歉,还是让沈持盈给嬷嬷捶腿,说不定嬷嬷会舒服点?”
徐嬷嬷听着沈持盈的说辞,在前面倒是很自在,可是闻言脸色一变,沈持盈说完,立即站了起来:“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大小姐是主人,老奴是奴婢,大小姐,切莫如此,老奴受不起。”
沈持盈瞟了徐嬷嬷一眼,语气里透着一丝惊讶:“徐嬷嬷能站起来,而且看到徐嬷嬷没事,沈持盈这才松了口气,不然如果徐嬷嬷出了什么事,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嬷嬷心中暗恨,沈持盈方才这番话,明明是要给她下马威,可后面的话若是传到外面,她也吃不下饭就走不了了。
世上没有理由让主人给下人捶腿的道理,如果这种事传出去,只会说她是欺负主人的奴隶,而且是给府中丢脸。
想到这里,徐嬷嬷又看了一眼沈持盈,沈持盈只是浅浅一笑,静静的站在原地,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徐嬷嬷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恐惧,对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怎么会害怕?
一旁的徐芳猜不透徐嬷嬷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平日里严格的娘亲怎么今日见着沈持盈会这么害怕?
“嬷嬷今日来是有何要事吗?”沈持盈没有理会她们投过来的异样目光,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见着沈持盈坐下,徐嬷嬷如坐针毡,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赔笑着说道:“大小姐,临近除夕了,二夫人那边让老奴过来瞧瞧大小姐有何需要的。”
“嗯?是二夫人让你过来的?”沈持盈挑眉看向徐嬷嬷,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凛冽,“难不成徐嬷嬷在我这里坐了许久还没看出我这里缺什么吗?”
屋子破旧潮湿,炭火更是连下人都不用的碎碳,身上的衣衫还是去年老夫人回来的时候给做的。
这么一看,沈持盈的院子里几乎是什么都缺,这可怎么让她回去禀告?
徐嬷嬷转念一想,倒不如把责任都推给秋颜,反正她受了打,就说是沈持盈看不过去秋颜苛待这才惩治她的。
就这么说好了,反正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