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毅见宋歌点头,心中直打咯噔。
踌躇半天之后,才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把头,这个赌坊,我只占了一点点股份,其中七成,都是梁六郎的。”
宋歌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不清楚,所以解释给我听;还是说,你觉得在鹿县,梁六郎比县令还要大?”
侯毅满脸苦相:“不是……把头,您……我……”
“那就认真开价。”宋歌端起茶杯,浅饮一口道,“价格一定要公道。”
“哎哟喂!把头,咱们都是江湖面上的,您就别拿我逗乐吧?”侯毅都快哭出来了。
对于侯毅这种有钱便是爹,有奶便是娘的货色,宋歌很清楚应该怎么跟这种人打交道。
“正是因为都是江湖人,我才跟你来干脆的。不然今天就不是我来了,而是三两衙役,往你酒肆门前一站,至少半个月,按时点卯,三班轮换倒。”
宋歌说完,将茶水一饮而尽,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的那沓银票上,点了点。
侯毅不敢得罪宋歌,更不敢得罪身后的金主梁六郎。
这两人开战的消息,一日时间,早就在鹿县内传遍。
起初,侯毅得知那些士族家主,在宋歌手上吃瘪,还有些幸灾乐祸。
却不承想,自己一觉睡醒,宋歌立马拿他开刀。
见侯毅迟迟不表态,宋歌瞟了眼飘窗方向,落在屋内的日光倒影。
直接起身,伸手将那沓银票揣回怀中,操着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正午时分,大虫跟马六,会来接手赌坊,你自己开价。大虫什么德性,你比我清楚。”
宋歌说完,转身离去。
任由侯毅在身后,如何举手投降般,哀求叫喊,宋歌头都不带回的直接走了。
哀求无果的侯毅,看了眼自己双手间仅剩的八根手指,又想了想“大虫”两个字。
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后,硬着脖子一咬牙!
“妈的!”
那个大虫,是五龙山上的一个赌性极重,赌品奇差的山匪。
侯毅双手各自缺少的中指,就是在一次赌局上,被宋歌口中的大虫斩掉的。
……
宋歌从赌坊走后,找了一处牛杂馆子,坐在大厅当中,端着一碗萝卜牛杂大快朵颐。
正当宋歌吃完,站在铺子门前跟老板结账时。
“把……宋大人!”
宋歌循声望去。
只见一身官服的老韩从街口,将朝廷配备的长刀,扛在肩头,屁颠屁颠地朝着宋歌方向,小跑而来。
“你从哪儿来?”宋歌一边付钱,一边冲着老韩问道。
“家里啊!”老韩嗓门极大,丝毫不觉得,接近午时才从家中出门去往衙门点卯,有何不妥之处。
宋歌点了点头,从老韩的状态中,他不难猜到。
自己上任之前的鹿县衙门,大概是怎样一种风气。
刚想说些什么时,宋歌发现,自己递给铺子老板的银钱,已经悬空了许久都没有人接过去。
宋歌疑惑着,朝铺子老板看去。
宋歌看到的是一幅,铺子老板,铺子内的食客们,脸上同时带着诧异神情的怪异画面。
“怎么了?收钱啊。”宋歌疑惑道。
铺子老板一脸苦笑,看了眼老韩,看了眼宋歌,紧接着又看了眼老韩。
宋歌瞬间明晰。
好家伙。
敢情衙门中人吃个牛杂,都没人敢收钱?
自己主动给钱,反而让铺子老板以及百姓们不适应了?
这情形,简直比山匪更加山匪!
“拿着!今后衙门中人,在县城任何地方白吃白拿,直接到县衙找我!”
宋歌说完,狠狠刮了一眼老韩。
老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压根不做解释。
吃饭不给钱的事儿,衙门当中,大多数人都这么做,但他老韩不差那点钱,也没做过,只能不接话。
这种事儿,但凡主动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面对宋歌的说辞,铺子老板依旧不敢伸手拿钱。
老韩见状,大声喝道:“这是咱们鹿县新上任的县太爷,以后鹿县他说了算!既然让你收钱,那么无论谁吃牛杂,都他妈不准免单!”
啪!
宋歌一个没忍住,直接一巴掌甩在了老韩的后脑勺上!
“你是山匪啊?这话说得像是县尉说的吗?”
老韩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不再做声。
宋歌又从怀中取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在铺子老板身前的桌面上说道:“今儿这顿,我请大家吃。多出来的,算是替过往没有给钱的衙门中人补上了。”
铺子老板连同着一众百姓,脸上纷纷露出大白天见鬼的表情,看着宋歌。
宋歌走远之后,铺子老板这才如梦初醒,冲着宋歌的背影大声喊道。
“大人!使不得!”
回应老板的,只有不远处的宋歌背影,以及高举在头顶,摇晃的手臂。
……
“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儿?”
老韩扛着刀,跟在宋歌身后问道。
宋歌没好气地怼道:“马上午时了,你才准备去衙门点卯,老子现在去你家,质问你爹,是怎么教儿子的。”
“那正好!昨儿老头都没参与国策,咱们直接上门,让他拿六万两出来!”
老韩丝毫不惧,反而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宋歌挑眉回头,看着脸上的兴奋之色,不似作伪的老韩。
心中暗自感叹,这白胖子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老韩见宋歌所行方向,果然是城东士族所在的福淘街,一时间气喘如牛,越来越兴奋。
走到福淘街第一幢宅子门前时,宋歌兀自停下脚步。
“大人,这是刘家,我家还在后面。”
老韩指着街尾方向解释道。
“敲门。”
宋歌懒得跟老韩废话。
老韩也是个爽快人,本就崇拜宋歌多年的他,听闻宋歌下令,直接拿出砸门的态势,朝着刘府门前冲去。
“客气点!注意点咱们朝廷的形象!”
宋歌见着老韩气势汹汹的模样,开口嘱咐道。
韩家老家主用上吊这种方式,才能威胁的老韩。
在宋歌的轻声嘱咐下,破天荒地收回准备砸门的长刀,规规矩矩地叩响大门上的铜环。
笃笃笃。
三声轻响之后,院内传来回应声:“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