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冷笑，眉眼间浓浓嘲讽溢出。
“我倒是小瞧你了。”
见再瞒不住，陆子明索性坦然承认。
“倘若早知道你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那时我便应该连你和你娘一同解决了。”
他咬牙切齿，望向陆渊，眸中满是恨意。
“你可知道此事传开，陆家上下百余人口皆会受到牵连？”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陆渊凤眼微微睨起，似要将陆子明碾碎般。
“贩卖私盐，当斩首示众，杀害亲兄，又罪加一等，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以为我真有这么大的胆量，敢独自一人开办盐场？”陆子明大笑。
“陆渊，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只看得出表面，猜不透其中门道。你以为你把我贩卖私盐的证据交给了皇上，他就会治我的罪？”
陆渊静静看着陆子明。
“这样跟你说吧。我制盐已经六年之久，从我这里买盐的人遍布大昭，皇上统管十六州三十二城，这么大的事情，他怎可能察觉不出，他只是不想管罢了。”
“既然是皇上都无法插手的事情，陆渊，你告诉我，你有何资格前来治我的罪？”
陆子明狂妄至极。
“我要是真在乎皇上如何罚你，现下也不会站在你面前了。”陆渊开口。
他目光深邃，犹如一汪黑洞，叫人摸不到底。
“你要干嘛？”陆子明脸色兀的一垮，“我方才已经提醒过你了，这件事情你和阿岁做不了主。”
“我父亲到死都护着官粮，他到死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你派来的。”
陆渊仿佛听不见陆子明说话。
提及父亲，他心中便如烈火在烧，浑身止不住颤抖。
“宅权相争，有输有赢，乃是人之常情。”陆子明不以为意。
“也是，你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更何况他人。”陆渊讽刺道。
“你年纪还小，日后便会明白，我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我要是真像你口中所说那般心狠，你和你娘也活不到现在。”
陆子明语气放缓。
“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这些话，可有几分道理。”
说话间，他目光飘忽不定。
“他们不会来的。”陆渊神色淡然。
陆子明眼皮抽搐了下。
“你都说了你小瞧我了，怎么算不到你那些侍卫已经被我解决了？”陆渊言语之中尽是玩味。
“你到底想干嘛？！”
计划再次被拆穿，陆子明有些恼怒。
“当然是为我父亲报仇。”
陆渊从腰间抽出利剑。
夜色下，剑光凌厉，瘆人得紧。
“即便我要受罚，那也是皇上说了算，你难道想凌驾于皇命之上？陆渊，你好大的胆子！”陆子明震怒，朝陆渊大吼。
方才说了够多废话，陆渊的耐心已经磨尽。
他无暇回应苏子明的斥责，只径直朝前方冲去。
“陆渊！”
“啊！”
刹那间，鲜血四溅。
丛林中，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余下陆子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陆渊面无表情，扯过衣袖，缓缓擦拭掉脸上的血渍。
“……陆渊。”
脚步声愈来愈近，直至停在不远处。
萧楠怔怔看着此幕，惊得再说不出话来。
“救我，快救我！”
“萧大人，救我。”
陆子明拼命挣扎，一点一点往萧楠的方向扭动。
遍地是鲜红的血。
“把他带回去。”
萧楠眉头紧蹙，将头偏向一边。
此刻的陆渊仿佛一棵松树，屹立于幽幽夜色下，任寒风凛冽，不为所动。
萧楠欲言又止，最终默默转身，领着众官兵远去。
“你回来了。”
陆渊回到陆府，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彼时，李栖迟正坐在大厅看书。
他身上血腥味浓烈，打远便能闻见。
“你怎么不在房间休息？”陆渊担心不已。
“一点小伤，无碍。”李栖迟随口道。
她只是不小心划伤，有贺守君帮她医治，在加上夷族大祭司教她的法子，现在伤势已经缓和了许多。
而且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哪里有时间等她疗伤休养。
“再怎样那也是受了伤，不能不重视着。你快回房间去。”
陆渊难得语气重些。
“那你也早些休息。”
既然要等的人已经回来，她便也无需继续待在大厅。
李栖迟站起身，将桌上的书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阿岁。”
忽然，陆渊轻轻唤了声。
“怎么了？”李栖迟不解，抬眸询问。
“我砍断了陆子明的腿。”陆渊语气风淡云轻，静得像一潭清水。
李栖迟顿了顿。
“你会不会讨厌我，觉得我可怕？”陆渊小心翼翼。
“不会。”李栖迟斩钉截铁。
“陆子明坑骗无辜百姓，行不义之事，他该死！况且你与他有血海深仇，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要他的性命。”
就像应雍和刘婉，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她手里。
猛然又想起前世那些事情，李栖迟心中压抑，不自觉深吸了口气。
“我先回房歇息去了。”
她有些恍惚，说完便快步离开。
陆渊静静望着李栖迟的背影，眸光闪烁，刹那间似有惊涛骇浪涌现。
“那就好。”
他喃喃自语。
阿岁没有讨厌他，就好。
荣滇陆家家主贩卖私盐一事传至京城，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评议声浩大。
送去养心殿的奏折一下子多了五成。
“皇上，刘贵妃求见。”
着棕底袍子的太监蹑手蹑脚迈进大殿，躬身禀报。
“跟她说朕忙得很，无空见她，让她回去。”
应雍头也不抬打发道。
殿外，女子装扮曼丽，踮脚往里面望。
见有人出来，忙不迭抢过宫女手中的汤盅。
“邱公公，皇上怎么说？”
刘婉满脸期待。
“回娘娘的话。近来皇上政务繁忙，恐无空见您，还请您先行回去，待过段时日，皇上自会去洗华宫看望。”
邱公公语气和蔼，低眉顺目，挑不出半点纰漏。
“他怎么又在忙。”刘婉脸色瞬时垮下。
见邱公公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要帮她再去向应雍求情的意思，她心中便了然。
“那你把这汤给他送去。我煲了一天一夜，他怎么都要喝点。”刘婉特意叮嘱。
邱公公应下，伸手去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