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宫里才又进了十几个秀女,本宫虽得皇上宠爱,但毕竟不如那些个姑娘小姐们年轻貌美,难免失势。
还望邱公公平日里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亦或是皇上有何动向,及时告知于我。”
说完,刘婉眼角余光轻扫,身后宫女便走上前,将一个钱袋塞进邱公公手里。
“娘娘言重。后宫之中,您的地位无人可及。”邱公公礼貌回应。
“是啊,可这不是本宫想要的。”刘婉轻叹了声气。
“本宫只希望在皇上心里留有一寸之地,如此,即便不要这贵妃的位置,本宫也心甘情愿。”
话音落下,她才反应过来,收起脸上落寞,转身出了院子。
“娘娘,您慢些,莫磕着了。”
冗长宫巷中,刘婉脚步匆忙。
“皇上从前可不见得这么忙。”她气鼓鼓的道。
“兴许是近些日子朝中出了事情,皇上日理万机,难免对后宫之事有所疏忽。但他总归是念着您的。
前段时间外番进贡玛瑙,皇上就只赏了您一份,其他宫里的妃子什么也没有。”
宫女耐心宽慰。
“那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了,再说了,不过是赏赐个玩意儿,有什么稀奇的,他从前可是连雪莲那种宝贝都舍得送我。”
刘婉白眼恨不得翻到了天上去。
宫女却是怕得紧,连忙环顾四周,生怕刚刚刘婉的话被外人听了去。
“你这么慌张做什么?”刘婉眉头紧皱。
“娘娘,您忘了?国丧未满,宫里是不能提及昭德皇后的。”宫女小声提醒。
“我就提,怎么了?”
不说还好,一说她满肚子的怨气,刘婉重重哼了声。
“都死了这么久了,还阴魂不散,真是晦气。”
原以为李栖迟死后就能高枕无忧,刘婉却没想到皇后去世乃是国丧,大昭上下需悼念一年。
偏偏一年还未过完,应雍对她的态度愈加生疏。
每想到这些,刘婉便恨得咬牙切齿,只差将李栖迟尸骨挖出鞭打。
此时,养心殿,应雍专心处理政事,旁边放着的鸡汤已然凉透,也不见他动一下。
“阿岁。”
他看着文折上的内容,嘴中喃喃自语。
“又是她。”
上回前往夷族治理疫病,也是交由她手。没想到这次查捕贩卖私盐一案,同她也有关联。
“皇上可是有所疑虑?”
底下的官员见他冥思苦想,不禁有些担心。
“没事。”应雍回过神。
皇后已经死了许久,这个阿岁,不会是她。
“对了,荣滇府尹范思修,朕是不是见过?”
他目光往下扫,落在“范思修”三个字时。
“回皇上,范大人曾高中探花,任职兵部尚书,为山南道解试主考官,后面因职务疏忽,被贬为云州太守,今年年初才升为荣滇府尹。”官员斟酌了一下词句才回答。
“短短一年不到,就立了两件大功,实在是难得。”应雍眉头轻挑,饶有兴致道。
“把他调回来吧。”
“臣遵旨。”
……
很快,贩卖私盐一案惩罚结果出来。
陆子明系主犯,遭至斩首示众。其余人皆被流放到沙洲岛。
皇上念及陆渊和李栖迟查案有功,再看在二人治理疫病,为大昭争了光的份上,好心免去了诛连九族的惩罚。
陆渊正式成为陆家家主。
而范思修因治理疫病和查捕私盐一案两件事情有功,被调回了京城任职。随之萧楠也被升为云州太守。
陆子明的盐场被萧楠遣散,李栖迟为了解陆子明父子所作所为与之同路,核对盐场工人的户籍时,却发现了蹊跷之处。
“阿岁姑娘,人带到了。”
官兵将一位年轻男子送到了房间。
“你先下去吧。”李栖迟吩咐。
待到官兵走后,屋内只剩下二人。
“你不必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李栖迟语气温和,宽慰男子情绪,“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姑娘但说无妨。”男子毕恭毕敬。
“我看你户籍上说明,你曾是京城英国公府人?”李栖迟强压内心激动。
重生一次,又身在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的荣滇,她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自己母家的消息。
“回姑娘的话,小民的父亲乃是英国公府的管家,故而小民在英国公府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差。”男子回答。
“你父亲姓甚?”李栖迟追问。
她是说面前男子熟悉,原来是这个缘故。
“姓房。”
房叔……
李栖迟心头一颤。
可房叔的儿子怎的会来到荣滇,替陆子明制作私盐?
她越想一颗心便越揪得紧,只好再继续询问。
“阿岁姑娘有所不知,原昭德皇后是英国公府的千金。昭德皇后逝世后半年,英国公府上下便被秘密处死。
其余存活下来的也不得好下场,女眷充作官妓,男眷四处流放。小民就是被前任荣滇府尹调派去陆老爷的盐场的。”
男子老实憨厚,知晓阿岁并非坏人,自己如今又下场惨淡,再差不到哪去,索性将实话一五一十说出。
“盐场里除了小民,还有两个国公府的人。我们在世人眼里都已经死了。”他苦笑道。
生生逼死她和鸢儿,秘密处死她的族人。
应雍当真是要将她赶尽杀绝啊。
李栖迟浑身发抖。
“阿岁姑娘,您怎么了?”男子见她反常,小声关心道。
“你日后愿意跟着我吗?”
李栖迟努力抽回思绪。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远走高飞,要么跟着我,做我的侍从。”
正好她现在需要帮手。
男子认真思索片刻。
随后,他跪倒在李栖迟面前。
“小民愿跟随阿岁姑娘,一生为您效劳。”
李栖迟低头看着男子,心中五味杂陈。
同是李家的人,如今却在远离京城的荣滇相遇。
他们一个被逼死,往日荣华不在,肩上被迫背上血海深仇。一个被流放至此,下调去为陆子明办事。
一样的是,在世人眼中,他们都已经是死了的人。
这一切都是拜应雍所赐。
“你叫什么名字?”李栖迟缓缓开口。
“回阿岁姑娘,小民单名一个桥字。”男子低头回答。
“日后我便叫你阿巧吧。”
阿巧,同桥。
现在不是将自己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的时候。
还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