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猜到了这一回事,李栖迟喜不胜收,但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想着要找个法子好好鼓励陆渊。
但对方只觉察到她眼底转瞬即逝的欣喜,却不知从何而起?
莫非是为了范大人和萧兄感到高兴?
陆渊心里想着是越来越苦涩,范大人和萧楠高升,可他仍然是平头老百姓一个,阿岁定是为他们感到高兴吧。
没等李栖迟留他喝口茶,陆渊自顾自的回了房。
“罢了。”李栖迟看着他的背影无奈道,他一时气短也是正常,只不过要早些开窍才好。
“姑娘,夫人让账房先生待会来回话,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见见?”
春兰轻声细语的说道。
如今陆渊一举成为陆家家主,这样大的产业可就算是交到他手中来了。
本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原则,府中事务自然该由李栖迟掌管。
“嗯,叫过来吧。”李栖迟喝了口茶回道,真正的麻烦怕是还在后头。
陆家这样的家大业大,光是下人就有好几百人,若没有一些雷霆手段,又怎么能叫他们心服口服?
好在李栖迟曾经掌管六宫,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不过多花些心思罢了。
“姑娘。”账房先生面容清瘦,着一身青灰色长衫,看起来倒十分简朴。
李栖迟颇有意味的打量着他。
按理说,账房可是最能捞油水到地儿,怎么这位先生非但不是一副肥头大耳的油腻状,反而这样朴素?
“先生请坐。”
因着李栖迟现如今虽然还没有少奶奶的名分,但大家伙心知肚明,对她格外客气。
账房先生坐在她的左下方的位置上,等候问话。
“这些账本我已经略翻了翻,先生这些年辛苦。”李栖迟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不敢当,不敢当,这些都是小人的分内事。”
话语虽然十分谦卑,可他一脸淡然,哪里能看出半分谄媚姿态?
“先生掌管账房事务已经十余年,怕是陆府上下已经离不开您了。”
李栖迟再次试探,她倒要看看这个先生定力如何。
对方心中一惊,姑娘这是想要看他的忠心。
自古以来就只有下人为着主人家的事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里有主子离不开下人的说法。
下人做的再好也是主子手里的一把刀,刀不趁手,随时都可以替换,姑娘这话是刻意抬举他了。
“姑娘此话言重了。”他总算是松了口,无形之中,将自己原本端着的架子放了下去。
做了这么多年的账房主管,他渐渐也有些飘飘然。
“先生为着陆府之事尽心尽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眼下府中事务正是最繁琐之时,还愿先生做我的定海神针。”
说完,李栖迟捏着手帕捂嘴笑了起来。
她知道一味强硬成不了事,尤其是对于府里的这些老人来说,他们在底下人面前受到的吹捧可不少。
“多谢姑娘抬举,小人一定尽心竭力。”
两人略坐了一会儿,因为李栖迟并不打算在今日大查账房,也就放他回去了。
“姑娘,您瞧那账房先生可是实打实出了一身冷汗。”
春兰捂嘴笑着,指了指账房先生,那背上不正是汗湿的痕迹?
“不提点他两句,他该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李栖迟端起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
春兰想着这话的确有道理,陆渊虽然是名正言顺的陆家家主,但毕竟流落在外多年,根基不稳。
方才姑娘那些话既不会得罪人,也提醒了账房先生谨记职责,当真是高明。
“姑娘真真聪明。”春兰一脸崇拜。
“这算不得什么,你日后跟在我身边也多学着点。”
李栖迟想着若是想要春兰成为自己的助手,那就要早些开始培养,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春桃在何处?怎么这两日都未见她露面?”
李栖迟往一旁看了看,也没见着春桃都身影。
“她这几日身上不好,怕把病气过给姑娘,就没出来瞎走了。”
春兰细心解释。
“嗯,她若还不见好,就告诉我。”
毕竟主子是懂医术的,怎么能放任丫鬟病着?
“那我先替春桃谢过姑娘仁心。”
见春兰高高兴兴的离开,李栖迟却紧锁眉头。
遇袭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她们的计划怎么会被盐场的人未卜先知?
她有些疑心春桃。
春兰一回到屋子便和春桃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这说明姑娘心里还记挂着你呢。”春兰一进门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却不见春桃有任何反应。
“你莫不是真病的说不出话了?”春兰一脸忧心。
“没什么,我躺会就好。”
春桃默默的背过身去继续躺着。
她知道自己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儿。
但让她现在到姑娘面前去伺候,还装作若无其事,那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且不说姑娘若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就算她在自己面前只字未提,春桃做贼心虚,不出片刻就会露出马脚。
可就在她还没想出应对之策时,该来的还是来了。
“今日姑娘把咱们都喊到这儿来,莫非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好不好相与,之前那个陆小娘克扣咱们都克扣成什么样子了。”
丫鬟们在下头议论纷纷,李栖迟却丝毫不为所动,似有纵容之意。
“春桃姐姐,你之前在姑娘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可知道她此举何意?”
小丫鬟们见春桃来了,像是找到了救星,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你们吵的我头疼。”
春桃一脸嫌恶,莫说她知道什么内情,现在只怕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真小气,一句准话都不肯给咱们,傲什么呀?”
“是呀,再傲也不见你站在姑娘身边。”
这话一说,春桃才注意到,李栖迟身边只有一个春兰,以及府里几位德高望重的管事姑姑。
“好了,大家安静些。”春兰拔高音量,庭院里顿时安静下来,但还有些细碎的声音。
“莫非有人对我的管教不满?”李栖迟微笑着开口,可眼中不见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