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筱筱抓起顾砚清的衣领,力道有些大,使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点。
她知道这个行为冒犯到了顾砚清,正如顾砚清的脸色随着她的举动面色也沉了下去。
她顾不了那么多,心里那口气随时要突破身体喷涌而出,“这是什么?”
顾砚清面无表情地拍掉了宋筱筱的手,“刚刚崔韵不小心摔跤,我顺手扶了一下。”
宋筱筱是相信顾砚清的,他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要是真想和崔韵有什么,明天她就会被连人带被子丢出顾家。
她真正气的是崔韵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和顾砚清的不拒绝。
简直是把她的真心践踏在泥里。
“我可以签字。”宋筱筱拔出钢笔的笔盖,“听说顾氏最近和华御有合作,我做你的助理,你带我去华御几次。”
顾砚清的个子很高,低头看着宋筱筱,眼睛带着点审视,有些许压迫感,“想干什么?”
宋筱筱的职业顾砚清是知道的,她说不了慌,只能往小了说,“我听说华御最近有拖欠农民工工资的行为,我报道一下。”
顾砚清眸子里还是带着打量,仿佛在问这种小事麻烦他干嘛。
宋筱筱接着补充道:“能和华御高层对上话,我的报道才有可信度。”
宋筱筱看顾砚清没有回绝,就知道是答应了。
她抬笔定在那份离婚协议上,有些许犹豫和不舍。
这是她十八岁的梦想,终于还是幻灭了。
就当这是顾砚清对她的补偿吧,就骗他这一次,两年青春换一次事业上的飞升也不亏。
宋筱筱心如刀绞,却也坚定地在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
签好的离婚协议又递还给顾砚清。
他面上没有宋筱筱意料之中的欣喜,垂眸低低地看了一眼宋筱筱的签名,抬手放在抽屉里,“有空就去把证领了。先回家吧。”
宋筱筱难得坐上了顾砚清的车,车外灯影幢幢。
她还没有把反应过来,今天晚上她跑过来兴师问罪,莫名其妙被离了婚,还解决了自己最近的燃眉之急。
手机短信消息提示音响了。
宋筱筱看了一眼一边的顾砚清,见他没有望过来,她小心翼翼侧着手机打开消息。
每天半夜一封邮件,入目的是一堆血腥的车祸照片,划到最底下,她记者证上的照片被p成遗照,上面一个血淋淋的血手印。
宋筱筱迅速关掉手机,紧闭着眸子。
血腥的照片令她有点反胃,她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年她躲在窗外看到家里被屠了满门,父母口中抑制不住地痛苦叫喊,那么多年依旧萦绕在她梦里。
如果这些小小的恐吓就这样把她打倒,真相就永远不会重见天日,那些人就永远逍遥法外。
顾砚清被她的异常吸引,侧眸望向她:“怎么了?”
宋筱筱装作淡然自若地理了理刘海,“没什么,保险广告。”
顾砚清也没有再追问,淡淡说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就算我们不是夫妻关系,你可以留在顾家。”
宋筱筱面带着一丝无奈的笑,点了点头。
她的童年长期周转在不同的地方。
寄人篱下的日子很不好过,她现在终于变成大人了,等当年的事情水落石出,她自己会离开。
宋筱筱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去拿离婚证?”
顾砚清抬手撑着额头,似乎没什么兴致回答这个问题,身体往后靠陷入椅背,“这么着急去找你的石头哥哥。”
宋筱筱略微一顿,大脑宕机了片刻,记忆中那个人的脸已经日渐模糊,“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顾砚清眸子黑亮,让人忍不住沦陷,“你睡觉的时候经常叫他名字,福利院的时候认识的?”
宋筱筱点了点头。
“能和我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宋筱筱闭着眼睛,仰起头,好像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他比我高一个头,身上香香的,衣服看起来很贵,每次来找我都会给我带糖果。”
说完,她睁开眼睛看顾砚清,也许是灯光太暗,她竟然顾砚矜贵的面庞上找出几丝落寞。
顾砚清的声音温润如清泉,“是吗,下次带他来见见我,你还小,我要给你把把关。”
宋筱筱很珍惜能和顾砚清说话的机会,现在却难过的说不出话来,还没办离婚手续,就开始给她寻找归宿。
石头哥哥是她年幼时的救赎,没想到现在也帮她保留了最后的尊严,让她面对抛弃自己的男人时,显得不那么落魄和孤苦无依。
顾砚清语调有些慵懒,却又像是要确认什么,“所以啊筱筱,我们离婚才是最优解,这样你才能幸福。”
车子继续行驶着,两人一路无言。
第二天早晨。
宋筱筱一改往常的学生气,头梳成一个丸子头,换上了统一的黑色修身西装和同色系的包臀裙。
准时出现在顾氏顶楼的秘书办,在那天拦着她的女秘书错愕的目光下,找到她的工位。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宋筱筱有些拘谨地微微点了两下头,算是跟新同事打过招呼了。
放下包,一阵脚步声传来。
为首的顾砚清穿着熨帖的高定西装,剑眉星目,大步流星地走着,后面一群人西装革履的人风风火火地跟着。
秘书部的人看着顾砚清来了,统一站起身半低着头,异口同声喊道:“顾总。”
新来的宋筱筱仓促地站起身,跟着喊了一声,慢了半拍的声音显得声音格外突兀。
顾砚清没有停下步子,面色冷淡地回应了一声,又被人拥护着走了。
秘书处的人纷纷互相对视,今天顾总怎么还给回应了,不会是要裁员了吧?
宋筱筱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看到大家坐下了也跟着坐下。
手机就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顾砚清发来的“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还可以。什么时候带我去华御?”
“不急,天冷了不要穿裙子。”
宋筱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我看她们都是这么穿的,这不是职场礼仪吗?”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你可以不用。别玩手机好好工作,不懂的晚上问我。”
宋筱筱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报表挠了挠头发,完全看不懂。
周围的同事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也说不上话。
宋筱筱思忖着晚上回去和顾砚清说说,让她端端茶倒到水就好了,却没料到活很快就找上门来。
电梯门一开一合,穿着毛呢大衣的崔韵踩着高跟鞋走来,热情的和秘书处的人打招呼。
“HI,又见面了,今天阿清现在有事吗?”
这语气,丝毫不虚,不自觉带上了一种不自觉女主人的态度。
有人立马狗腿地站了起来,宋筱筱认出这正是那天拦着她的秘书唐恬。
此刻她换上截然不同的态度,微笑着说:“崔小姐,顾总在开早会,您在休息室稍等一下。”
崔韵淡笑着答道:“好,辛苦你了。”
她在人面前永远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富家小姐形象,礼貌谦逊,无懈可击,别人讨论起她来,永远是“崔家大小姐啊,人很好的”。
只有长期和她打交道的宋筱筱才知道,崔韵在心里是最看不起这些狗腿子,就和看不起她一样。
宋筱筱尽量低下头降低存在感,还是被崔韵看到。
崔韵没有和她打招呼,挑着眉深深看了她两秒钟,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转身走向休息室。
那表情很让人不舒服。
明明她才是顾砚清名正言顺的妻子,崔韵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正宫看透二房的小九九又不戳破。
当然,宋筱筱和崔韵的交锋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唐恬走到宋筱筱的工位面前,咚咚两声用力地敲在宋筱筱的桌面上,双手环在胸前,食指指着宋筱筱的脸,“新来的,去给崔小姐倒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