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来到了张道全的家门口,四瞅一下无人,奋力一跃,就跳过了土墙。
红儿给我们指引的第二条出路,就在张道全的卧室床底下。有一块地板是空的,掀开就露出了黝黑的洞口。
下去之后,在我的呼喊声中,厉鬼像是撕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壁障一般,慢慢的浮现在我的面前。
“嗯?这么快就办完了?还是说,来找我是为了私事啊?”
我望着那兽身人首虚幻的鬼身,不由自主的咧咧嘴巴,心里暗诽:“谁闲着没事来找你啊!”
我从口袋里拿出张道全给我的那一根羽毛,在空中晃了两下,说:“这根羽毛,代表了什么?”
厉鬼眼睛里红色光影一闪,啼笑皆非的说:“你这人真是有趣的很,是不是太无聊了找我聊天来的。拿着一根羽毛,就来问我是什么鸟身上的。这年头,鸟类更新换代的速度,不亚于你们的手机产业,我不是百事通,抱歉,不知道。”
“十年,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约定,最少往后拖延十年。”我面无表情,伸出一根手指,威胁道。
“你们人类怎么那么多疑,我是真的不知道。”厉鬼不为所动,面色平淡的说。
“二十年。”我不依不饶,咄咄相逼。
厉鬼终于动容,不过不是妥协,而是在疯狂的大笑。
“好久没有遇到过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份坦诚的面子上,我就告诉你!这根羽毛,与我颇有些渊源!”
我的眉头一皱,“和你有渊源?此话怎讲?”
厉鬼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盯着手中的羽毛,问我:“你是从哪里看出,这根羽毛的来历,我会知晓?”
我挠挠头,说:“这个,纯粹是巧合而已。我当时想的是,另一个世界,或许你会知道一些,上面,带着些许幽冥的气息。”
“不得不夸赞你一下,想法很极端,却又有证据来支撑。你也知道,我和你口中的那个红儿,是师姐妹的关系。你们只知道,我不惜一切手段也要杀了她,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才让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厉鬼可能是憋屈了太久,被一根羽毛,激起了积压的回忆,而我,则成为了一个倾听的对象。
它侃侃而谈,愤怒的时候,无穷尽的阴气、死气加幽冥的气息,将整个地道都笼罩起来。
它诉说了整整两个小时,在这些话中,我抓住了一个重要的发现。
出去后,正好一辆车从我身边经过,我一看,是张斌。他让我上车,然后就向着镇上开去。
“娄淮怎么回事?我刚刚得到消息,他住院了。”张斌是从朋友圈看到的,起初还不信,多方打听下,才确认。
我点上一根烟,摇了摇头,说:“谁知道,那小子生活作风有问题,不知道被哪家的姑娘找了打手来报复呢。”
张斌点头,相信了我说的话。
之前的时候,娄淮的恶搞胡搞没少惹乱子,张斌又实诚,随口编了一个谎言就蒙混过去了。
到了医院门口,张斌去买水果篮子,我则快步的跑进了住院部。
向护士打听了病房,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重病监护室门口,张道全正陪着娄淮的母亲。娄淮的父亲正在门口来回度步,有几个中年人,可能是生意上的伙伴,排队站在一边等待。我过来后,娄淮的父亲看到了我,有气无力的说:“周凯来了。”
“叔叔,娄淮的情况怎么样?”我拉着他的手,坐在走廊一旁的椅子上,“医生怎么说?”
娄淮的父亲名叫娄亦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混混逆袭。早年不务正业,什么违法乱纪的都干过。自从一次入狱五年出来后,整个人就变了。起初开了一个小门头,岂料运气爆棚,顺风顺水,不到十年时间,就在我们这里成为首富。
由于我跟娄淮私交甚好,上学的时候没少去他家蹭饭。
“唉,危险期是度过了,可是生命体征羸弱,随时会再度面临危险。等再观察一阵,我打算转到市里医院去!”
我转头扫了两眼,发现除了娄淮的父母到场,他的未婚妻,并未前来。
“娄淮的媳妇呢?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不露面?”我的语气略微加重了一些,显得很生气。
岂料,我一提,娄亦操瞬间就爆炸了!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我恨不能活活的剥了他的皮!”娄亦操从椅子上站起来,气的浑身发抖。
难道,娄淮出事,跟那个女人有关系?因为那根羽毛上,也带着些许的阴气。
张道全的感官,远远不如我来的强烈。因为龙丹的关系,我的感知能力,很是强大。
我拍拍娄亦操的后背,轻声说:“叔叔别生气,娄淮现在还在里面躺着,你要是气病了,阿姨怎么办啊!”
娄亦操叹了一口气,在身上摸了摸,然后转头对我说:“身上有烟吗?”
“有有,走,我们爷俩外面抽一根。”
我和娄亦操到了病房楼前的草坪前,找了一个阴凉处蹲了下来。给娄亦操点上一根,自己也抽了起来。
“叔叔,为什么提到嫂子你就这么来气?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娄亦操抽了两口,吐出一个烟圈,叹道:“冤孽啊,真的是冤孽啊。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吗?”
“叔叔,不要怨天尤人。娄淮出事,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使坏。”
娄亦操眼睛一亮,说:“你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两个的想法不谋而合啊,这几年,我的公司大刀阔斧的发展,已经引起了不少的中小型公司的反抗。你和娄淮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其实,昨天晚上娄淮出事的地点,不是在马路上,而是在家里。”娄亦操的脸色很难看,越发的狰狞起来。
“当时我和你阿姨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就听到娄淮的叫声。等我们跑到他的房间时,发现门锁上了。后来,我撞开了门,看到,看到……”娄亦操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看到我那个孝顺温柔的儿媳妇,她的手插进了娄淮的心窝!”
“我冲过去想要阻止她,但是她反手一掌,就把我打倒在地。嘴里喊着她在救人,而当时娄淮尚未昏迷,一个劲的冲我摇头。”
“叔叔,除了娄淮和嫂子,还有其他人在吗?”我急切的问道。
“如果有其他人,我会对她恨之入骨吗?那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迷得娄淮对她唯命是从。”
我暗暗的低下头,恐怕不是用妖术,而是用的道术。
“对了,还有一点在录口供的时候我没说。我冲进屋子的时候,隐隐觉得自己的情绪,被极度的放大了。你叔叔我也是大风大浪趟过来的,可是昨天晚上,我的火气跟火山爆发似的,压都压不住。”
这时,张斌冲到门口,对我们喊:“娄淮醒了,娄淮醒了!”
我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没有跟着进去,不一会儿,张道全从里面走了出来。
“娄淮出事,跟白晶晶有关系吗?”
“目前来看,有很大的关系。只是,苦无证据啊。我们的计划,先往后延延吧,等娄淮的事解决了,再去谭洋!”
“也只能如此了,走,进去吧!”
经过数位医生的一致检查商讨,娄淮的身体机能已经控制下来,正式的度过了危险期,有很小的几率会复发。
由重病监护室转到VIP病房,全程都是我在帮老爷子在办。等安顿好了,娄亦操对我俩说:“累了一天了,让你阿姨在这里先看着,走,担心了一天一夜,陪我出去喝点。”
我摇头拒绝了,说:“叔叔,你和阿姨回去好好休息吧。就算身体上不累,精神上也受不了。您放心,娄淮有我和全子看着,保证出不了岔子。娄淮也醒了,不想看到你们为他担心的疲惫模样。”
终是,娄亦操说不过我们,带着阿姨回家休息去了。
我和护士交代了两句,没有呼叫,不能进来。
“说说吧,怎么差点把命丢了?”我剥了一根香蕉,放在了娄淮的嘴边。
他咬了一口,努努嘴,示意我将病号服掀起来。
我狐疑的掀起来一看,差点把我吓倒在地。
只见他的胸口上,蒙着一团黑色的雾气。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只有身怀阳气的人触碰,才能将其激活过来。
黑色的雾气,像一张狞笑的鬼脸,在对着我们发笑。
“鬼面草!”沉稳的张道全也坐不住了,“娄淮,昨天晚上对你下手的是白晶晶吗?”
娄淮叹了口气,“是她,也不是她。”
我捶了他一下,怒道:“正经点,不是和你开玩笑。”
“昨天晚上你们走了之后,白晶晶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暧昧,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我对他意乱神迷说的话公布出来。你还别说,你给我的那符纸真的挺管用的。白晶晶把我逼到了一个墙角,对我又是亲又是咬的。就在我的意识要昏迷的时候,小弟弟就像被火焚烧似的,痛的立刻就清醒了。”
“呃!”听到这里,我一阵愕然,回头望着张道全,问道:“符纸驱邪,是通过小弟弟来传导的吗?”
张道全翻着白眼,“谁让你把符纸扔进他裤裆里的,驱邪符纸,是符纸当中最难制作的。它不像攻击型的符纸那般,只要将阳气灌输进去就可以。驱邪符纸,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的阵法。当阴气或者妖气迫近时,会自主的运行阵法。两股相克的气摩擦,当时会产生热量。所以,不是符纸燃烧小弟弟而使人清醒,而是你放的地方不对,下一个话题!”
“哇塞!全子你懂得好多啊,嗯,你现在的样子,出去当个神棍忽悠人,铁定没问题!”
“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接着往下说!”
“后来,她见我一点都不受影响,对我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她期间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就对我说累了回家休息。我本来打算让司机送他回去,可她缠着我非让我送。无奈之下,我就开车送她。刚上车,她就一把搂住我,对着我的嘴就是一阵狂怼。舌头伸了进来,我本想回击的,却被她咬了一口。她丢下一句我恨你之后,就莫名其妙的自己走了。”
“高手啊!”张道全眼前一亮,见我们不解的盯着他,说:“鬼面草的特性,只有中和血液才能发挥药效。而且,药效的挥发性很强,只有短短的数秒。利用接吻,让药效发挥,然后通过伤口侵入心脏,难道这不是最佳的手段吗?”
我冷哼,“要是放在我身上,就没这个机会了。我走之前不是提醒过你,别他吗的春心荡漾吗?”
娄淮怏怏的躺着,委屈的说:“当时我的想法只是亲一亲,真的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行了,事情的大概我们也了解了。你回家之后,鬼面草就真正的爆发了。你的媳妇为了救你,才让叔叔阿姨误会,对吧!”
娄淮点头,“是啊,当时我也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会道术。”
我和张道全对视一眼,我咳嗽一声,对娄淮说:“担心了你一上午,饭还没有吃。我们先去吃饭,自己待着反省。”
娄淮不满的喊道:“你们真的放心留我一个人在这,就不怕那个恶婆娘再来害我吗?”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就是一个滚刀肉,这样都死不了!”
听着我们的声音渐渐的远去,娄淮无聊的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不一会儿,门突然开了,一个护士手里拿着饭盒走了进来。
娄淮半眯着眼睛,百无聊赖的说:“不是说了嘛,没事不要进来打扰我休息。”
“哼,刚醒就把我给忘了!”护士娇嗔一声,将白色的帽子扯下来,一头黄色的头发披散在双肩上。
娄淮一喜,“君君,你怎么来了?”
而我们两个,走在住院楼和门诊楼之间的走廊上。
“鬼面草,这种毒素极其霸道。关键是它主要针对人的心脏,就算用阳气来驱逐,也不敢轻易的尝试。在控制这方面,你比我出色。龙丹中溢出来的量,也足以维持整个过程。我担心,受两股不同气的冲撞,娄淮的心脏承受不住。”
“是啊,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这样,我下午回去一趟,问问我家老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方法。”
“只能如此了!”
我们就在医院前面的街道上吃了点包子,随后我打了一辆黑车,先一步回家。
等我把娄淮遇到的事给老爸一说,他掐指算了一下,眉头紧皱。
我一看他脸色不好,忙问道:“怎么了?这鬼面草的毒不好解吗?”
老爸陡然叹了一口长气,幽幽的说:“迟了一步啊,有一股气息,已经笼罩了娄淮的命数。”
“命数?”我不解的问。
“你打一个电话问问他的家人,是不是上山去请过愿了。”
请愿,在我们这个地方,是很流行的一种形式。
请愿人备好贡品,带到供奉神明的寺庙里,由主持或者道人举行仪式。然后对着神像拜上三拜,心无杂念,说出你的心愿。
我家后面的一个大哥,从小体弱多病,把我婶婶的心都操碎了。
然后有人就对她说去山上请愿,很灵验的。
她病急乱投医,花钱买了贡品,塞给山上的道人不少钱。
奇怪的是,打那之后,大哥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壮的跟头牛似的。只是他肺不好,得了癌症,早一步去了。
我立刻给娄亦操打了电话,电话那边,木鱼钟声此起彼伏,连说话都听不清楚。
我挂断了电话,“听声音,好像是在寺庙里。”
老爸犹豫了一会,严肃的说:“从今天开始,和小全专心的去找钥匙。娄淮的事,不要再插手了!”
我一愣,问道:“为什么?老爸,娄淮可是我最好的哥们之一,他有难了,我不能袖手旁观!”
老爸火了,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一拍茶几,大声吼道:“老子的话你都不听了,让你不准插手照做就是了!”
老妈和媚儿在屋里睡觉,被老爸的声音吵醒。
“怎么了?大中午的你们两个,有话不能好好说啊!”
老爸气呼呼的说:“总之,你不要再去管了。”他说完,扭身就出去了。
媚儿拉着我的胳膊,说:“怎么了?为什么和叔叔吵起来了?”
“这老头子,今天是发了什么疯。”
自从知道了自家的历史后,我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任由着性子胡来。
老爸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娄淮暂时脱离危险,那是因为鬼面草的毒性被压制住。
依靠现代的药物和医疗设施,根本不可能痊愈。
相反,若是胡乱的医治,很有可能适得其反,提前让毒性爆发。
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鬼面草夺去性命。
既然老爸不准,那么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找到白晶晶,逼她说出解药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