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会伤你。”
李辉禁闭了双眼,眼中空无一物,他只能静静听着,王希在他面前,冷笑道:“你从前就吃了我给你的蛊门圣物,自然是不怕我这一刺了。你果然有心计。”
王希缓缓放下了短刺,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李辉,脸上顿时生出了一股狰狞,她冷哼道:“你是不怕百毒,可惜我就没你这般好运了,我师傅为了我当年种下的恶果,而被众人诘难,几乎要瘫死在病榻之上,可笑她临终之前,还让我北上前来寻你,说从小看你长大,你定不会如你父亲般冷血无情,果不其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辉听着这番话语,顿时想起了母亲那张苍老和不甘的脸庞来,胸中顿时涌上了一股寒意来。
“我师傅抵不过,我做为徒儿,也抵不过。咱们就此别过吧。”王希落下了一句话,衣裙一摆,整个人就向大路一侧的茫茫青山掠去。
李辉猛然睁开了眼,他的手中已经夺了一条鲜红的丝帕,上面绣满了彩蝶飞凤,还有四个歪歪扭扭的汉字,百年好合。
王希已经奔出了有一里多地,眼看着身影就要没入青山之中了,李辉心中就如被刀绞了一般,他顿了下脚,回身朝媒婆喊道:“大娘,你和众人稍歇,我去去就来。”
不等听到媒婆大呼,李辉已经如一只大鸟一般,飞了出去,追着那道青色的残影,朝已然缭绕着晨雾的山峦奔去。
“希妹,你等下,我有话说。”李辉紧紧地缀着那道青衫,连连朝她呼唤道。
“有什么好说的。”王希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到了四方镇,她当年错手让李辉吞下了蛊门至宝,使得这十年来,师徒二人在红娘子门中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这次奉命而来,更是为了了断一场延续了两代,数十年的孽缘。方才,她便有心来个鱼死网破,但又看着李辉紧闭的眸子,顿时心中一软,便自怜了起来,罢了,我好人做到底,你去娶你的新娘,我就投到了这青山之中,随便寻块歪脖子树,了断此生吧。
但是当王希听到身后渐渐迫近的呼声,她顿时心中一暖,虽然口中依然是不依不饶,但是那脚步却分明慢了许多。
很快,李辉便追上了她,一把将之拉到了怀里。李辉这人,虽然只是和王希相处了不到一年的光景,但是他一直就将之心许,离别十年,也一直为当年未曾再和王希相别而耿耿于怀,他本意想要成年后,就去南疆找她,不想却不知从哪里,扯来了这根红线,让俩人以这种情形再次相见。
“你听我说,我心中一直是喜欢你的,但是这桩婚事是我的父母和师傅一起为我订下的,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是骑虎难下,无法拒绝了,你总不能让我两面做难吧。”
李辉摇着王希的臂膀,他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和她一一道出来。
王希听着已经泪如雨下了,她抽泣着趴在了这个梦中一直出现的胸膛上,闻着男子衣衫中的风气,喃喃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委屈,但是你又没有想过我,你娶了别人,把我放在了哪里?”
王希忽然一顿,扬起了头,盯着这个男人,说道:“辉哥,咱们逃吧,无论是南疆还是北隅,只要你我二人,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一直陪着你。”
李辉眼神之中的火光在王希话语未落之时便暗淡了下来,他摇着头,安稳了王希几句,才说道:“我不能这么自私,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这桩婚事,我不能让他们难堪,但是希妹,你相信我,等今晚之后,我就会和父亲把我俩的关系讲明白,明日起,即使你要我一起天涯海角,我也在所不惜。”
王希虽然还是有些不甘,但她也明白这已经算是李辉给自己最大的让步了,毕竟这里不是苗疆,还有那么多约定呈俗的东西,若是李辉忍心,今日逃了婚,那李家就散了,为了不让李辉难做,她只能含着泪默默地点了下头。
李辉顿时欢喜了起来,他低头在王希耳边说了几句,便要王希尽快回李府去,不要让别人瞧出端倪,否则李府上下,多是些人精,瞧出了意外,明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王希只能答应,转身看了李辉几眼,就走出了山坳。不过李辉和王希彼此都太投入了,生生没有看到山坳之上的一块岩石上,半蹲着的那个灰衣人。
李辉总算是劝走了王希,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至于明日的烦恼,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他正要整顿衣冠,就也要出山而去。
“辉儿,你在此处做什么?”灰衣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朝李辉喝道。
李辉乍闻喝声,也是一惊,赶忙做了个守势,抬头朝上面看去,初时,暖阳已升,李辉目中一热,就瞧不真琢上面到底是何人?
“来者何人?”李辉朝上大喝道。
灰衣人昂首一笑,身子一轻,飘然从石上踏着山脊就从峭壁上走了下来。
“劣徒,几日不见,你便把师傅这个媒人给忘了吗?”灰衣人振了下衣袖,一副道士的装扮,顷刻间就站在了李辉面前。
“师傅。”李辉顿时收起了那份谨慎,上前便抱住了来者。
来人正是余森,他在李木三的引荐下,做了李辉的授业恩师,一向是兢兢业业,传授了他不少的精妙道法,不过这人时常出外游走,一年内留在李府不过三两个月,使得师徒二人乍见,也有些生分了起来。
不过意外的是,旬月前,余森忽然来到了李府上,并亲自找到了李木三夫妇秘密会谈了几个时辰,很快,李府上下便紧张了起来,原来余森亲自上门,是为了给自己的好徒儿带来了一件宝贝,与临乡之乡绅家的小姐结为秦晋之好。
这正是李木三夫妇的心病,却让余森轻轻掩盖了去,不过却意外成了徒弟一块疤痕。
李辉见了余森,虽然有些难堪,他不知道余森是否看到了刚才的情景,但是他还是亲切地与余森抱在了一起。
余森大笑着,轻轻拍打着李辉浑厚的背脊,顺便将数支细如牛毛的银针一一刺了进去。
李辉正有心思,便没注意这些。余森安慰了徒儿几句,就要他赶紧出山,遵循时辰快些迎亲,他则转头向李府走去。
俩人就此作别,再见时已经是仇人见面,势如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