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见着人,光听对方说话许多就来了气,重生后第一次有了要打人的冲动,于是快走了几步到了门厅,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三十来岁男人,单腿撑地骑在自行车上,白胖的脸上带着一副眼镜,眼神是从上往下看,态度十分嚣张。
真是小人得志的典范。
许多在记忆中努力搜寻了一下,好像在前世老爹的葬礼上,白胖眼镜男也嚣张的来过,然后让许多的几个兄弟胖揍了一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许多笑了,对白胖眼镜男说道,“我是许多,我爹出门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白胖眼镜男居高临下的眯了许多一眼,撇了撇嘴说,“跟你说也行,我们科长说了,你们家今天没按时送货,合同取消了,并且由于责任在你们,所以前期送的货算是赔偿,百货大楼不再追究你们违约的责任。”
完了白胖眼镜男又加了一句,“唉,小子,听懂了吗?”
许多点点头,“听懂了,你在放屁。”
白胖眼镜男顿时就怒了,当时就要从自行车上下来,可一打量许多的身板,又怕打不过,于是溜着自行车后退了两步,眯着眼睛说道,“行,小子,你们家就等着饿死吧你。”
许多一扬拳头,白胖眼镜男蹬起自行车就跑,边跑还边回头大喊,“小子,你牛逼,有你给老子磕头的时候!”
许多喊了一句,“明天我去县城找你。”
白胖眼镜男顿时就哑了,努力骑上国道,头也不回的跑了。
工人们被喊声惊了出来,有认识白胖眼镜男的,不由的小声嘀咕,“这不是百货大楼采购科的刘源吗?怎么把他给得罪了?”
“刘源啊,这人我听说过,特别小心眼,坏了;哎呀!咱们厂会不会有麻烦?”
“狗子还是年轻啊,这不是把咱厂的销路给砸了吗……”
“哎,我还想着在这多干两年呢?可现在……”
许多隐约听到了,于是回头,大笑道,“大家想多了,没了他刘屠夫,咱照样吃猪肉,并且吃的比他还好。”
看着工人们依然不是很信的表情,许多也不多做解释,说,“一切等我爹回来再说吧。”
当钟表的指针指到五点的时候,许多爸三人开着两辆拖拉机顺着国道回来了;拖拉机的货箱里成袋的粮食堆得冒尖,走起路来慢慢悠悠车头直晃,黑烟顺着烟筒腾腾往外冒,烟中的热甚至使烟筒呈现一种暗红色。
很明显是超载了。
赵老蔫下了拖拉机在国道与纺织厂的交叉路口放声大喊,“许哥,许老板,快来啊,大丰收。”
许多听到了,骑上自行车带着妹妹赶了过来,看着两车满满的粮食也笑了,“哈哈,可不是大丰收吗。”
许多爸等许多靠近了,笑着说,“我从来没想过生意还能这么做,三十斤麦子换一条毛巾被;一千条毛巾被换成了十五吨麦子,全是一级粮,乡亲们没有一个耍滑头的。”
许多笑着大声说,“哈哈,主要还是咱家的毛巾被好。”
很快到了面粉厂,孙德胜还在厂里,他直接把面粉厂当值的几个领导、办公人员和质检员全带到了许家拉粮食的拖拉机前。
废话直接没有,孙德胜就让质检员当着所有人的面验粮。
质检员也很紧张,他还以为许家把孙德胜给得罪了,所以验的格外仔细,基本上车厢以上装小麦的袋子他全用验粮的叉子插了一个遍,没有验出毛病来。
质检员打算让人把车厢上的小麦袋子搬下来,好方便验车厢里的,孙德胜发话了,“先让他往粮库里放,验收不合格让他再拉回去。”
质检员不敢耽搁,更不敢马虎,指挥拖拉机开到一个空着的粮仓,把车厢顶上验过的小麦全都卸下来后,又用验粮的叉子把车厢里的小麦挨个的插了个遍。
质检员满头大汗的跑到孙德胜的跟前,小声说,“厂长,我都验过了,没有问题。”
孙德胜说,“你大声说。”
质检员喊道,“厂长,全部检验完毕,一级粮。”
孙德胜说,“好,记住了啊,以后只要是我家亲戚来送粮食,都是这个验法,没有例外!”
接着孙德胜又加了一句,“另外,只要是我亲戚送来的,只收一级粮,并且按每斤比市场价便宜两分钱算!”
许多看着好笑,硬憋着没让自己笑出来,这是孙德胜拿我们家做样子了,不过这个孙德胜也算是个有魄力的,不能看着他破产了,需要的时候可以帮他一下。”
孙德胜安排财务带许爸爸去结账,转身回了办公室;许多现在也不想跟他说太多,把小妹放在拖拉机的驾驶座上,就帮着二叔和赵老蔫往粮库里卸粮食。
很快,许多爸结完账回来了,兴奋的脸都红了,他悄悄把许多拉到旁边,小声说道,“儿子,你猜我们这一天赚了多少?”
许多假装兴奋,“多少?”
许爸爸说话都有些抖了,“除去要发的厂里的工人工资、车费油费,反正各种花销都抛出去了,今天这趟还能剩一千块钱,我的天呐,这是十天一个万元户啊。”
许多笑了,“爸,你淡定啊,咱们接下来还得争取一天一个万元户呢。”
许爸爸嗔怒的揉了揉许多的脑袋,“臭小子,就会说大话。”
不过许爸爸接着又悠悠的说道,“不过我真的有点期待啊。”
开着拖拉机回厂的时候,顺便把修好的织布机的电机拉了回来;回到厂里,第一件是就是发工资。
每人五十,包括许多的二叔和赵老蔫,人们的热情顿时被钞票点燃了,毕竟这是1987年的农村,普通人一个月能赚个三十二十的就已经偷着笑了,五十块钱都快赶上县城国营大厂小领导了的工资了。
尤其是赵老蔫,要知道别人是一个月的工资,他是一天的,他算着,一天五十,一个月一千五,一年……他的口水流出来了。
在钞票的感召下,众人对许家的英明佩服的五体投地。
电机很快装好,甚至有着急的工人也不管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给织布机挂上纱线就打算开工,让许多给拦住了。
许多在争取了许爸爸的同意后把工人集中了起来,简单的说了三句话。
“第一,以后咱们厂工人每天工作八小时,真需要加班,加班费另算。”
“第二,从这个月开始,咱们厂里工人的工资会高于同行业。”
“第三,每月四天带薪休假,什么时候休自己定,但要做好协调,不要耽误正常生产。”
带薪休假现在基本上是国有大厂职工的待遇,加班费更是没听说过,工人们很开心;至于工资要高于同行业,因为县城的国营纺织厂的高福利在那摆着,工人们并没有当真,不过捏着口袋里的新发的五十块钱,心头还是一片火热。
送走工人们和赵老蔫,二叔留下看厂;许多的这位本家二叔生性木讷老实,三十多了也没娶上媳妇,之前就一直住在厂子里,许多爸每天给他留几块钱让他吃饭,他也很乐意,只有昨天厂里大火,他才回的家。
眼见夕阳已经落山,只几朵金红色的晚霞悬挂在西方的天空,整个世界处在一种红暗叠加的色彩中;许多带着妹妹正要跟许爸爸回家,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是一位梳着长长麻花辫的年轻姑娘。
姑娘很漂亮,瓜子脸,大眼睛,高挑身材,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正推着辆八成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在路边等着。
那姑娘喊,“许多,你过来一下。”
许多的脑袋一瞬间就懵了,一幅幅画面像是熔岩一般在极深的地下喷涌了出来,从前世算已经几十年了,可许多还是忘不了她。
许多曾经最美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