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毒死人了!

自打他进李家以来李清欢就被娇养着,没进过厨房没下过地没上过山没摸过农具,她怕是连锄头长什么样儿,怎么用都不知道。

没等他反应过来,李清欢从角落捡起个破箩筐,拉着舒言往外走。

舒言人好,读过书会写字,样貌不错脾性温和,平时还会帮村民们写个对联或给外出的家人写家书。

是以王大娘还算给舒言面子,拿了两个锄头出来,同时还塞给他两窝头。

“舒言,我家侄女跟你差不多大,你要是愿意大娘帮你说亲,省得你被你娘子给卖了。”

舒言坚决摇头:“不行,李家对我有恩,我不能辜负老爷所托。”

他说完揣着窝头拎着两锄头跟着李清欢上山。

罗什村背靠大山,村里统共百余户人,李清欢家晌午发生的这点儿事早就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土屋附近为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大家早都知道李清欢这姑娘看不上村子里的人,还是个虚荣败家的,烂泥扶不上墙,没必要去帮。

眼下他们倒惊奇,李清欢竟为了李翠花不带走她小相公拿着锄头上山,难道是受了刺激要转性了?

舒言见李清欢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息,他一言不发将李清欢背上的箩筐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眼神暗了暗:

“娘子,不如我现在去找李翠花,没准她还能毁了据把头面还给你。”

李清欢白了他一眼:“你可知什么是伶倌儿?就那么想去?”

舒言白净的脸上轻布红霞:“我知道,但娘子想要那头面。”

李清欢无奈:“我想要你就给?那我要你命你给吗?”

“给!”少年掷地有声,“老爷说了不能委屈娘子,娘子的一切要求都要满足。”

李清欢:“……”

这孩子从小接受的就是被人买下为人卖命的思想,她一时半会纠正不过来。

闲话间两人已来到妖山脚下,抬眼望去这处山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仅有几棵树还是死气沉沉的枯树。

这片山脉有水流,也并非在背阴处,阳光水源充足植被无法生长,这足以证明地下有东西。

她举起锄头围绕着山头踩点定位,而后对着一处凹点准备开挖。

奈何原主没干过农活,身子骨弱的很,再加上一整天只喝了糠水,仅是爬山定位李清欢就累的两腿发抖,这会子肚子咕咕叫锄头都举不起来。

舒言将王大娘给的窝头掰成碎块递给她:“娘子快吃。”

粗米窝头不知放了几天,又硬又拉嗓子,李清欢就着水啃了两口把剩余的还给舒言:“我饱了。”

舒言刚要拒绝,李清欢板起脸:“不吃就没力气挖土,难不成你要我挖?”

“不不。”舒言连忙抓起窝头往嘴里塞,“老爷说过不能让娘子干粗活。”

李清欢叹气:“小小年纪古板的很,成天不是‘老爷说’就是‘我爹说’,这两老头坟头草都长老高了,还听他两的作甚?”

舒言瞅着她半晌咽下嘴里的窝头:“娘子教训的是,我下次不提老爷了,以免你伤心。”

李清欢:“……别喊我娘子。”

别扭。

舒言没吭声,死盯着她逐渐瞪大双眼。

“得得,你愿意就继续喊吧。”李清欢屈服,她可不想再看到小狗狗湿漉漉的委屈大眼了。

李清欢抡起了锄头,一锄头下去干净利落的撅起一团土。

她瞥到对方的星星眼,满是无语:“发什么呆!快挖啊!窝头白给你吃的?”

她有心出力但原主身体不行,俩䦆头下去手就磨出了血泡,再拿锄头疼得要死。

舒言呆愣点头:“娘子快去歇着,我来我来。”

他挖了半晌抬起头喘气:“娘子我们在挖什么啊。”

“银子。”李清欢道。

前世她承包农田做试验时种植过中草药,期间向有经验的农药种植户学过不少。

地里的东西能让附近寸草不生必定有毒。

在药材里毒性和药性是并存的,一个东西的毒性越大,相应它的药效就越强。

同样的药材,普通的需要一棵,这种需要一株即可。

这样的奇物只要挖出来不愁卖高价。

舒言没听懂:“娘子你藏了点私房钱?”

“不是。”李清欢走到舒言旁,附身指着他挖的大坑给她解释:“瞅见里面缠绕的根须没……”

“住手!”

突然,一道厉喝打断了李清欢的话,李清欢下意识转头——

砰!

她竟然被人踢到了一旁!

“哎哟!谁踢我?”李清欢唬了一大跳,爬起身后才看清来人。

妇人身材高挑,面容消瘦,穿着麻衣背着装满野菜的背篓。

舒言认出人后马上将李清欢挡在身后,清澈的眼中满是紧张:“陈婶子有事儿冲我来!”

陈桂芬,一个差点成了原主后娘的人。

李清欢娘是难产死的,李清欢五六岁时陈桂芬守了寡,独自带着俩孩子生活。

村里的媒婆见陈桂芬和李清欢爹年纪相当又都带着孩子,便有心撮合。

事快成时,被李清欢发现,她死活不乐意,在家闹自尽还跑村里说陈桂芬勾.引了她爹,最终成功搅和黄了婚事。

寡.妇门前是非多,陈桂芬本就过的艰难,经李清欢那么一闹,彻底没了名声,随后就带着俩孩子搬到了山里独自生活,躲着村里的流言蜚语。

想起往事李清欢不由缩了缩脖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原主太招人恨了,难怪人一见面就要踹自己。

“陈婶子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李清欢主动道歉给原主收拾烂摊子。

四下无人,她和舒言两饿了三天的弱鸡打不过。

陈桂芬冷眼看向李清欢恶声恶气:“你要寻死?不就是败光家产要卖小相公嘛,这就想不开了?”

李清欢:“嗯?我们没想寻死……”

“没想死在大坑旁撅着腚?”陈婶子指了指她身后的大坑,“当年我被你嚯嚯成那样都还没找你报复的,你就要寻死了?”

“真没想死。”李清欢一噎,解释道:“我俩这是在挖药材卖钱呢。”

她将锄头递给陈婶子,笑道:“婶子能帮我们挖一会儿吗。”

陈桂芬看她满手血泡舒言瘦不拉几喘着粗气的样子,嫌弃的卸下野菜,抡起锄头。

不过多时,半人高的大坑被挖出两三米,大片白色根须和着泥土出现,李清欢趴在地上对着根须一点点找根.茎,辨认物种。

陈桂芬瘪嘴啐骂:“有田地的时候不珍惜,现在捧着烂树根当宝贝!”

话虽说的狠毒,眼神却不免悲悯起来。

“多谢陈婶子!”李清欢嘿嘿笑着,“等卖了钱我分你一半!”

陈桂芬嫌弃看了二人一眼:“卖都卖不出去的破妖山还有宝贝?!真是……”

她说完背上箩筐走了。

李清欢小心翼翼的将土坑里的植物根.茎刨出来,把根须上的泥土扣掉,整个根.茎的样貌露了出来。

“这是……”李清欢激动的喊出声,“首乌藤!”

舒言纳闷:“什么藤?很值钱吗。”

“很值钱!”李清欢道,“首乌藤又名噬魂根,据植物古籍记载有非常大的药效价值。”

这玩意儿炮制成药粉后是止血佳品,但尚未炮制时的生根有剧毒。

妖山的地下有一大片首乌藤,难怪土壤表层什么都不长。

她顺着根须接连找到了十来个巴掌大小的首乌藤,狂喜不已。

按照古籍记载,此物一个值百贯钱,只要有二三十个肯定能凑够二十两。

李清欢指挥舒言将首乌藤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小心放进箩筐,顺便在几颗枯树下找到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菌。

踩着月色,两人满载而归。

路过王大娘家时,舒言从筐里捧出一堆野菌。

“王大娘,我来还锄头了!”他用井水洗掉锄头上的泥,又把野菌放到门口。

“我娘子挖了菌子,她让我给你们拿点过来。”

王大娘震惊不已:“你娘子?挖菌子?还给我们吃?”

“嗯!”舒言猛点头,笑的见牙不见眼,“我娘子待我很好,不会卖我的,大娘不用给我说亲。”

王大娘怜悯摇头,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脑子不好使,咋就对李清欢这么死心塌地。几个菌子都能被收买了。

她低头瞧了眼菌菇笑笑,多个菌子多道菜,她欣然收下扯着嗓子喊屋里娃出来收拾菌子做晚饭。

回到土屋,李清欢正在收拾首乌藤,她怕舒言力气大弄坏根须,没敢让他碰。

“打水去,等会儿煮菌菇汤喝。”她吩咐。

舒言得令马上去打水,在看到箩筐里的菌子后心神一动,又捧了一堆出来。

李清欢收拾完首乌藤,舒言已经把水烧开了。

“娘子剩下的交给我!”舒言觉得今日娘子都已经上山了,再不能让她做半点粗活。

李清欢看了眼简陋的厨房:“行,先用醋隔水蒸,得蒸发掉菌子上的毒,再按照往日的法子做汤,不然会食物中毒的。”

舒言端着菌子的手抖了抖:“娘子说这菌子有毒?!”

“首乌藤毒性大,附近土壤多少带点毒,菌子上也沾了些……”

“坏了!”舒言脸色发白,“我、我刚刚给王大娘拿了些。”

话音刚落,隔壁屋传来王大娘哭天抢地的声音。

“来人啊,救命!李清欢毒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