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一场细密的雨夹杂着寒风,从早下到晚,整个江城被泅在一层水雾中。
文妤站在包厢门口,听里面几个大腹便便的股东们,夹着荤段子肆无忌惮地议论她。
“听说宋远程投的那笔钱是她陪睡拉来的,咱几个大股东也不能错失良机啊。”
“别急,今天宴请的人可是权势滔天的明家,你们说话注意点,明家那位可不睡破鞋,她要拿不下,咱几个再轮。”
......
笑声夹杂着恶心的臆想声,文妤紧握的五指不由颤抖。
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她整理好情绪,朝走廊看去。
张心德恭敬地领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朝这边过来。
男人身后跟着助理、保镖一共五六人,本来宽余的走廊一时间变得局促起来。
他便是明氏家族实际掌权人,明家排行老三的明湛。
也是八年前代表明家,跟她签下协议的那个人。
她一扭头,视线不偏不倚跟男人撞上,短暂交接的那一瞬,男人眸子里升腾起一股怒意,逼着她低下了头。
上一次见他,他还未代理明氏集团,初出茅庐,却已经能够字字珠玑,咄咄逼人,条条框框地逼着她按下手印。
想必里面那几个都不知晓这层关系,居然把主意打到明湛头上去了。
“小妤,三少来了。”张心德递了个眼色过来。
文妤扯出一抹笑,点头致意,推开包厢门时,里面的人哗啦啦都站了起来,谄媚着嘴脸,殷勤地过来迎接。
“三爷。”
明湛目不斜视,在主位落座,简单的客套后,他惯常冷淡的神情,一身寒意。
大家都想巴结明湛,可对方好似并不给面子,敬过去的酒都被助理拦住了。
明湛连桌子边都没挨着。
有人朝文妤递眼色。
文妤淡淡垂眸,并未理会。
几人互看了一眼,有人笑着开口:
“三爷,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公司的CEO文妤文小姐,别看她在江城是新面孔,但人家是哈弗MBA深造回来的,比我们几个没文化的更懂做生意,也更懂私下里的交际——”
男人收住脑子里的灰色想法,也是在试探明湛的意思,桌面上那些话,无非那么三两句。
总得拿出点诚意来,文妤就是公司的诚意。
话说到这份上,他自觉地往后挪了挪,将文妤架上台。
明湛眸子微动,似是有些兴趣,他抬头看向左侧。
隔着两个位子的座椅后背搭着女人的黑色外套,女人脊背挺的很直,衬衫领口开的不低,侧目能看到高耸的曲线,白皙的脖子上挂了一条项链,末端的吊坠隐入沟壑。
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腰肢很细,仅有一指的厚度,小*腹平坦,衬衣下摆收进裙子里,细微的褶皱像一层包装纸,将紧实的臀部完美地衬托出来。
文妤感知到明湛审视的目光,好像在估量一个物品。
她没法忽略,便主动站起身,端起酒杯,“三少,我敬您一杯。”
明湛并未动酒,往后一靠,轻轻叩了叩旁边的桌子,嗓音低沉:“过来。”
隔座的人立刻腾出位子。
文妤犹豫,默认他的意思是——敬酒要敬到跟前,所以依旧端着满满的一杯酒,小心往右挪动了两步。
明湛抬眸,淡淡的眼神扫过她谨小慎微的模样,毫无预兆,一把将人拉坐在跟前的座位上。
酒液洒了一些出来,滴滴答答贱在文妤的胸前,她淡定且得体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忍着没惊叫出来,落座后挪动身体,姿态周正,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明湛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声音带着嘲讽和凉意,“文小姐既然陪酒做生意,又装什么清高,未免有些自讨没趣。”
文妤将纸巾攥在手心,勉强一笑,“没有的事,还请明先生自重......”
"哦?"明湛眸子微凛,“宋远程陪得,我陪不得?”
众人都看出明湛的不爽,使劲给文妤递眼色,能请动他本人已是十分不易,希望
文妤别不识好歹。
文妤比谁都希望能拉到一笔资金,可谁的钱都行,唯独明家的不行。
再说,她跟宋远程并不是别人传的那样。
“您要想寻开心,我当然可以陪您喝两杯,至于其他的,一码归一码。”文妤认真看了一眼明湛,她想告诉他,以前的事跟现在的事是两码事。
男人轻嗤一声,深邃的眸子定死在她清冷漂亮的脸蛋上,“他给你一千万,我给你划掉一笔账,怎么样?”
文妤心尖一颤,她确实心动了,划掉一笔,她就能少一层枷锁。
众人以为是资金有着落了,暗暗鼓劲,让文妤赶紧应下来。
只有张心德,他作为文妤父亲的旧交,也是文氏集团原始股东,此情此景,颇为无奈。
明湛是得罪不起的,他身边从不缺女人,可也没想到他真的会看上文妤。
“三少说话算数。”文妤将手指攥的更紧,摒着一口气。
明湛冷冷笑了笑,“要不白纸黑字?”
像当年一样?
“不用。”文妤急忙出声。
见文妤答应,其他人皆是喜笑颜开,想凑上前说两句,明湛抬手,保镖将人拦了回去。
众人赔笑,不解地看着明湛寡淡的脸色。
明湛直言道:“我给诸位拟了一份股份收购协议,做这种逼良为娼的事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配不配,没文化就多读些书,好过靠女人。”
说后面这句的时候,他直直地看着文妤,如果她不答应,恐怕别人也逼不到她吧。
想必是她太想还上明家的债了,急不可耐地出来陪酒做生意。
要不是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也不知这次是轮到李家还是王家。
他还真是个冤大头,用自己的钱还她欠明家的债。
助理将文件放到桌子上,直接翻到签字盖章的地方。
众人看到的是收购白菜的价格,但顾忌到明湛话里的嘲讽和维护,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照办。
明家看上的东西和人,谁也不敢肖想。
片刻,只有张心德没有签字,他看向明湛,刚想说什么,助理把他带了出去。
包厢空寂,文妤如坐针毡。
她猜不透明湛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想要文氏集团,八年前就可以拿走抵债,而不是现在。
或者说他改变主意了。
她主动问:“需要我签字吗?”
男人不咸不淡地开口:“你的那份,我需要先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