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杏嬷嬷很快送来一条漆黑的鹿鞭,油光四溢,粗如女子手腕,表面经过某种处理,摸上去尖锐刺人。
这一鞭下去,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徐老夫人手握鹿鞭,恶狠狠地瞪着宁娇。
平日里,她那个不孝子都会护着宁娇,不让人伤着她分毫。
正好上个月是宋倾城的忌日,那不孝子说是什么替她祈福,便上龙月寺了。
不过一个女人,也值得他上龙月寺吃斋念佛大半个月吗?
不过也好,他不在,就没人护着宁娇。
她今日一定要打得宁娇哼哼唧唧求饶不可!
“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抓住,身为闺中女儿,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偏偏学了身无用的武功,小心着点别让她挣扎开了!”
徐老夫人说完,几个家丁一拥而上,欲将宁娇架起。
“大小姐,对不住了!”
“不劳几位出力气,我受着就是。”
宁娇说话间恭敬从容,然而不知为何,身上隐隐有威严在闪烁,让这些家丁不敢妄动。
他们停下脚步,无措地望着老夫人,等待她的示意。
“好!那就让她受着,你们站在旁边好好盯着,她若敢有一丝反抗,你们不必手下留情!”
徐老夫人面目狰狞,褶皱又深了几分,她扬起长鞭,高声喊道。
“这第一鞭,罚的便是你目无尊长!”
就在鞭子落下之际,徐老夫人的身后突然传来阵阵敲击声。
她杵在原地,长鞭还悬在半空,回头望去,大吃了一惊。
摆在台上的先祖灵位全都倒塌了!
徐老夫人本就迷信,隔三岔五要在府内做上法事,这灵位无端端地倒塌了一大片,这还得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手一软,鹿鞭落在了地上。
“陈法师不是三日前才在府内做过法事!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
宁娇攥紧了手中的小石子。
灵牌排得整齐,是她方才弹出手中小石子。
弹倒了最前面一块灵牌,才导致后边的接踵倒下,连环倒塌了一整片。
在众人慌张的空隙,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将手中剩余的石子飞快弹出,将祠堂内的烛火灭掉一半。
祠堂内的光瞬间阴暗了下来。
此时正好天雷炸响,雨滚滚而下,狂风把祠堂内挂在墙上的祖先画吹得猎猎作响。
烛火忽明忽暗,将宁娇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长叹一声,满脸愁容。
“祖母,我近日来异常思念我的母亲,她给我托梦,让我给您问好。”
当年宋倾城怀了身子,徐老夫人就日日夜夜给她房内可劲儿送去补品,想要吃得她胎儿过大难产,一尸两命。
宋倾城怀孕时大出血,宁娇命大,才得以存活。
徐老夫人瞧着这张酷似宋倾城的脸,尖叫了一声,颤颤巍巍地扶着杏嬷嬷。
“那贱人......是那贱人......”
彼时乌云遍布,雷霆大作,徐老夫人脸霎时白得如同蜡身。
是那贱人回来了!
回来又如何!
活人她都不怕,还怕一个死人么!?
她有陈法师,还怕这些妖魔鬼怪不成?
徐老夫人从惊吓中回过神,赶忙又端起老夫人的架子。
“今日便放过你,若以后敢再犯,决不轻饶,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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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娇回房后,坐在茶案前烹了一壶雨前龙井。
烫好的茶升起淡淡烟雾,挡住了她不冷不热的双眼。
站在她身旁的小丫头笑道:“银杏听说您带了张大刀他们去闹婚,威风极了。
六皇子大婚被毁,小姐您还是有机会再成为六皇妃的。
而且老太太那边也没罚您什么,这下可狠狠打了二小姐的脸呢。”
宁娇瞧她一眼,神情变得异常。
银杏这丫头,嘴甜胆子大,善于逢迎奉承。
原主脾气大,只爱听好话,待银杏亲厚异常,事事都同银杏讲。
可这让原主下牢狱的罪证,便是银杏藏在她床上的。
原主对她不赖,她忘恩负义到如此,也算是本事。
宁娇道:“银杏,近日来我总觉得睡得不踏实,似是枕头里有东西磕着碰着我。”
银杏心中一紧,下意识揉了揉鼻头。
“小姐,这枕头是新换的,兴许是还您没睡习惯,若是不舒服,我给您换一个可好?”
“好,先拿来让我瞧瞧。”
听到此话,银杏心里怦怦乱跳。
她拿了胡姨娘的好处,藏了个听雨楼的杀手令牌在小姐枕中,但她将令牌藏得很深,不可能会磕到碰到。
怔仲间,她听见宁娇又催了声,不敢再犹豫,急忙将枕头拿来放到宁娇眼前。
她只是捏了捏这枕头,就将银杏吓得满头是汗。
宁娇抿了口热茶,淡淡道。
“这枕套的颜色我不喜欢,你去取个蓝色枕套,我将它换了。”
银杏一征,忙道:“这种小事怎可劳烦小姐,交给银杏便是。”
她草草说完,着急要拿走这枕头。
“是吗?”宁娇不动声色地拽住枕头其中一角:“可本小姐今日有这个兴致。”
“这可使不得,小姐千金之躯,怎么好做这种事情。”
银杏见枕头拽不开,话里没有底气,腿不自觉地哆哆嗦嗦起来。
“小姐......还是让银杏来吧。”
宁娇沉默地盯着她的脸,见她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身子忽然往后一靠,阖上了眼。
“也好,我眯会儿,你来吧。”
“是。”
银杏惊魂未定,她抱起枕头背对着宁娇走到床边,拆了枕头的四个角。
随着四个角的散落,手止不住地发抖。
她回头探了眼。
宁娇还在阖眼休息,并未注意到她这边。
她抬起袖子拭去了额间的汗水,沉下了心。
也是,定是她多想了,小姐哪有这脑子知道她在枕套里藏了个令牌呢。
到时候趁小姐睡着再换个地方藏吧。
只要等明日刑部上门,发现了这个令牌,小姐关入牢中,她的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于是乎,她掏出棉花里的令牌,极快地收入袖中,再换了个枕套。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小姐,我换好了。”
银杏压了压枕头,回过身去,蓦得对上了宁娇的脸。
竟不知小姐是何时静悄悄地站到了她身后的!
美人如刀,又带着森森鬼气。
银杏腿一软,整个人半瘫在床上。
“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