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胖的娃娃脸上，隐隐出现蛇鳞的纹路，分叉的信子舔了舔嘴唇，竖瞳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咧着嘴，一口咬下。
“小余姐。”
路平生的眼中露出一丝哀伤，他的炁一直在身边环绕，怎么可能看不见。
他没有推开，反倒紧紧地将小余抱在怀里。
左手按住她的后脖颈，肩膀往上一顶，手和肩同时发力，将她的头紧箍起来。
小余在他身上拼命扭动起来，脸上的神色来回变幻，时而焦急，时而贪婪。
仿佛一个躯壳里，装着两个灵魂。
路平生摸出藏在右手衣袖里的水果刀，紧捏在手上。
他一直都知道，小余姐有问题。
在会所时候，小余说过，她炁的属性是无声。
可当时路平生的炁铺散在一楼，远在小余炁的范围之外，路平生很清晰地“听”到了声响。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现实是没有雨的，小余却说她淋雨了，在老孙店铺门口躲雨。
哪有那么巧的事，路平生在哪，她就在哪。
分明就是特意过来找他的。
小余就是化蛇。
引发这次旧灾的化蛇。
她能控制自身回溯的地点。
可是。
为什么她会有心跳。
为什么她一直在提醒着路平生。
——“我的传承，名为【化蛇】。”
——“清醒者死亡瞬间，体内的传承有可能会反客为主，塑造出另一个黑暗人格掌控身躯。”
——“清醒者转化成堕
落者，外表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只有出手的时候才能分辨出来。”
如果她从一开始直接动手，路平生早就没了。
“死亡瞬间，反客为主。”
“暴雨开始的时间节点是在这个时间段的上午。”
“小余，前天就死了。”
从进入旧灾以来，接触到的各种杂乱信息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路平生的思绪飞速运转着。
这场【暴雨】开始的时间节点，应该就是小余的死亡时间，这场旧灾的关系，导致她处于一种半清醒半堕
落的状态。
现在时间快回溯到她死亡的时刻，所以她要转化成堕
落者了？
由于姿势的原因，小余被路平生锁住，很难发力。
但路平生也快要抱不住她了。
一旦挣脱，路平生这个连传承都没有的清醒者，肯定是死路一条。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必须想办法把小余姐从堕
落那边拉回来。
可是这种精神方面的状态，要怎么办？
精神状态。
路平生脑海闪过一丝灵光，他可以同步小余的感受。
想到这里，当即不再犹豫，快速把所有的炁收回，环绕在他俩周围。
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心跳，体香，温度，触觉……
那种奇怪的感受再次出现。
路平生好像化身成为小余一般，脸上突兀出现了焦急、贪婪、害怕等情绪。
脑海中，他清晰地“看到”小余和旧兽化蛇纠缠在一起。
准确来说，小余姐已经被化蛇的蛇尾一圈一圈缠绕，身体逐渐透明虚化，眼看就要消散了。
而化蛇那张一直不断变幻的脸，五官轮廓逐渐出现，变得跟小余越来越像。
路平生立马就想要冲上去帮忙，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此刻他同步着小余的感受，他也正在被一条化蛇困住，呼吸困难，甚至还出现了一股类似于堕
落者的念头。
把她吃了。
把她吃了！
要遭。
路平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双眼顿时变得黝黑，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就想要朝小余姐咬下去。
失神瞬间，脑海中的书本动了。
书页自动翻到了【化蛇】那一页，停住，化蛇的图鉴闪烁着微光，一瞬间，路平生的异常状态消失了。
嗯？
这书本，什么时候出现的。
念头刚起，异常状态再次出现。
这次路平生终于看清，【化蛇】图鉴传来一股吸力，将化蛇的虚影一点点拖入书页之中，堕
落化的感受瞬间消失。
原来你还有这作用！
路平生露出狂喜之色，朝着书本大喊。
“不是这里，那边，去小余那边！”
可他根本操控不了这本书，这书每次的行为都是自发的。
它锲而不舍地，一直在帮路平生消除状态。
路平生又不敢取消链接，生怕这书直接摆烂。
几番下来，书本似乎明白源头不在这里，摇摇晃晃地朝上面飞了出去，出现在了身体外面。
它漂浮在半空，翻开【化蛇】的图鉴对准小余，微光一闪，像是一道暖阳照了进去。
小余体内的化蛇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慢慢溶解。
而图鉴上的化蛇逐渐灵动，像是真的封印了只旧兽在里面一般。
路平生脸上刚露出笑容，便凝固在了当场，血色全无。
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涌上心头，整个人像是被一点点捏碎了一般。
一同溶解的，还有被它缠绕着的小余。
感知的链接被强行断开。
不是的。
不对。
快停下！
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喊，悬浮的书本忽然失去动力，砸落在他的头上，回去了。
短短一瞬间，他全身的炁被书本消耗一空。
紧绷的身躯骤然没了力气，他死死地抱着小余，一起往后倒下。
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小余像个熟睡的婴儿，双眼紧闭，趴在他身上，没有闹腾。
墙角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在寂静的卫生间里回响。
滴答——
滴答——
路平生微颤着伸出手，悬在半空，又轻轻放下。
害怕她醒过来，又害怕她醒过不来。
“小余姐。”
路平生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不是希望，有人在你危难的时候，拉你一把吗？”
“我拉住你了。”
“这次不要再松手了，好吗？”
滴答——
“路平生。”
滴答——
朦胧的女声脆生生地在卫生间里响起，像是刚睡醒一般。
“下次我再碰到危险，你还会救我吗？”
路平生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他张着嘴巴大声地笑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轻声说道。
“会的。”
小余没有急着从路平生身上爬起，她趴在路平生的胸膛上，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那如果救我，你会死呢？”
路平生盯着天花板昏黄的灯光，有些愣神。
“应该，不会吧。”
话音刚落，他立马感觉到，有一股炙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脖颈处，像是在找寻哪个地方更好下口。
浑身寒毛直竖，他立马补充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报仇的。”
“谢谢你了，我做鬼都会保佑你的。”小余翻了个白眼。
“你这个小直男，以后交不到女朋友的。这种时候哪还需要想，直接说会的，说不定我一感动就以身相许了。”
似乎是在报复回溯过来时路平生那一下，小余很用力地在他胸口按了一下，才站起身来。
只是，浴巾还在路平生身上挂着。
“啊——”
路平生大叫一声，赶忙捂住双眼，想象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嗯？小余姐，你裹好了没？我可要睁开眼咯。”
没有回应，卫生间里静悄悄的，路平生透过指缝，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
一瞬间，CPU烧了。
“怎么，刚完事就翻脸不认人了？”
小余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浴巾，裹上。
高挑匀称的双腿在路平生边上站定，俯身，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以后，还是叫我余佘吧。”
一瞬间，路平生如坠冰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