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将床边坐着的两人暖暖的笼在中间。
清心从小跟着爷爷在山上学玄术，父母缘浅，加上兄弟姐妹众多，爷爷没精力管挨个照顾，所以算起来，几乎从来没体会过长辈的温情。
虽说许姨娘这会儿是把清心当成了许初瑶，但话里话外都是对外甥女程心妍的疼爱之情，四舍五入就是对清心自己。
清心看着阳光下泛着柔光的许姨娘，心中暖流潺潺，忍不住温温柔柔的笑起来。
两人絮絮叨叨的叙了一会儿闲话，清心状似不经意的拉过许姨娘的手腕捏在手中。
许姨娘甜甜的笑起来，“瑶瑶小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抓着姐姐的手，摇来摇去的跟姐姐撒娇。这次又有什么事求姐姐啊？”
清心摇摇头，“只是想跟姐姐亲近。”
嘴上说着话，手指不耽误的轻点着许姨娘的脉搏。
许姨娘脉象虚浮，肝阳上亢，算不得什么毛病。如今神志不清主要是因为情绪郁结，一滴废血淤堵在了心尖上，蒙了心智。
以清心的医术，十二道银针扎下去，针到病除，连药都不用吃。
只是看着许姨娘此刻发自内心的笑意，清心忍不住想，醒过来真的会让她开心吗？
让她清醒过来，再一次面对妹妹无辜惨死，婆家上下灭门的惨状，是否太过残忍？
许姨娘既然会因为这件事陷入疯癫，那说明潜意识里她想要这样保护自己。其实能一直沉浸在虚幻的世界中，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清心敛敛心神收回情绪，不允许自己继续沉浸在属于别人的温暖里。
她紧了紧指间细瘦的手腕，轻声唤道：“姐姐。”
许姨娘抬起空着的手摸了摸清心的侧脸，“怎么了，瑶瑶？”
“姐，这几天我都住在王府中，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这么快就走了，就住在姐姐院子里好不好，咱们晚上睡一个被窝说话。”
“主人家已经安排了住处，出尔反尔不好，我明日一早就来。”
跟许姨娘黏黏糊糊了一会儿才告别出门。
才一迈出院门，就见肖锐泽长身玉立，站在门前的杨柳下，不剩几片叶子的枝条扫过肩头，不知道等了多久。
看见清心，肖锐泽未语人先笑，“怎么样，许姨娘的病能治吗？”
清心摇摇头，“能治，可我不愿给她治。”
肖锐泽了然的点点头，“清醒的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保持现状对许姨娘也是件好事。姐姐不必忧心，我会替你照顾好许姨娘的，定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
此刻阳光正好，肖锐泽逆着光，整个人镶着一圈暖黄色的金边，看起来就让人感到温暖。清心忍不住又被拖回之前暖融融的的情绪中。
她心底涌起些许感动，说白了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位高权重之人能对她这样的小人物做这样的保证，属实难得。她真心实意的道：“谢谢你，小王爷。”
肖锐泽得意洋洋的挺了挺胸膛，“客气什么，只是，我这么棒，姐姐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收我为徒？”
清心一口气泻下来，气氛刚好上这么一小会儿，就被肖锐泽给破坏了，说他傻真不是冤枉他，“跟我混我怕你哪天吓破了胆，受惊吓的人容易丢魂，还得给你往回寻，我可嫌麻烦。”
“姐姐~，我会努力的——”
清心哆嗦一下，涌上一阵恶寒，“别别别，你说你长得人高马大，双开门，撒的什么娇啊。”
“为什么姐姐说的好多话我都听不懂啊？是咱们门内的暗语吗？”
清心翻了个白眼，带头迈步朝前走去，边走边说：“我再叨扰几日，给许姨娘好好调理调理身体，麻烦小王爷了。”
肖锐泽快步赶上去，委屈的抱怨，“姐姐怎么突然这么冷淡。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的命都是姐姐给的，不过提供一个住处，还让姐姐如此长谢短谢的，倒是我这个主人做的不到位了。”
清心心里好笑，这小王爷怎么还茶里茶气的。
跟小王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回了自己院子，看见苏晗煜正在会客室坐着喝茶。
估计这两人看自己跟着去了许姨娘的院子，相看两相厌，就分头行动了。
跟苏晗煜把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清心问道：“晗煜对当年程家的事似乎挺了解的，能不能给我讲讲？”
肖锐泽忙跳出来找存在感，“姐姐，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苏晗煜不屑的撇了肖锐泽一眼，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清心长年生活在山上，很多事可能都没有听说过，我就从须臾子道长收的四名徒弟讲起吧。当年须臾子道长突然现世，云游四处助人，渐渐名声大噪深受先皇赏识。但须臾子道长一生只为助人传道，毅然拒绝了皇家的邀请。后来他一共收了四个徒弟，分别是程子时、方弘毅、殷季同和许慕青，并将毕生所学传给了四人。程子时承继了数术，方弘毅学习了祝由术，殷季同擅长符咒捉鬼，许慕青选择了占星。四人也十分争气，将须臾子的玄术学了个七七八八，并继承了须臾子助人传统，渐渐被世人接受，并称四大世家。说起来，程夫人许初瑶还是许家的远亲。一三十二年，程家上下百口一夕之间惨遭毒手，只家主的小孙女程心妍下落不明，至今不知所踪。如今离当年已有十年，传言纷纷，却没人真的知道凶手到底是何人。时日久了，便无人再提了。”
清心眉头紧锁，“这么说，程家除了程心妍再无旁人了？”
苏晗煜点点头，目光虚虚落在一处，“程心妍下落不明，凶手寻了很久未果。据说许家曾大起祭台占星，只为寻找程心妍的蛛丝马迹，但几次占星没有结果，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清心忍不住联想，她穿来之前也姓程，自家的家谱是重新编撰过的，不知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有了想法，屁股就坐不住了。按照计划替许姨娘调养了身子，清心便准备继续启程，调查程家灭门之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