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天子建朝以来,分封天下,座下四位诸侯各地封王,以供皇室。
顺和四十二年,燕国宁王赵卓举兵谋反,燕王宫变。
“燕王王室,见者杀之,一个不留。”赵卓身着铠甲,血色披风随风飞扬,高举长剑,高声道。
士兵闯进内宫,见人就杀,不过半刻血流成河。
位于内宫深处的公主殿内一片哗然,侍女太监即刻拿起宫中财宝四散奔逃,全然不顾其他。
方才起身洗漱好的燕国公主萧倾城见此顿时不知所措,逮住一旁逃走的太监就问:“发生了何事?怎么大家都……”
小太监不顾所有,甩开萧倾城的手,留下一句“宁王谋反,公主快逃吧”后,匆匆逃离内宫。
“谋反?”萧倾城忧心父王母后,正想跑出去却被一人逮住胳膊,回头一见正是身着铠甲,手执长剑的王兄萧祁瑞。
“妹妹,快跟我走。”萧祁瑞逮住她,拉着就往殿后走,步态匆匆,不等她问什么,已经跑出去几道宫门了。
直到来到一处石门,门边正等待着王后的贴身嬷嬷和王上的大太监,二人手上拿着两个包袱,见二人前来,立刻上前。
“大皇子,马车已经在外等候了。”大太监安公公立刻接过萧倾城,看向萧祁瑞。
“送公主出宫,前往朝阳城,万不可让赵卓狗贼抓住!”萧祁瑞嘱咐道,说着便让他们带公主走。
萧倾城用力甩开安公公的手,眼眶通红,颤抖着声音说:“父王母后呢,他们在哪儿?我要去找他们一起走,王兄,我们一起走!”
此刻的萧倾城知道,若是进了这道门,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父王母后了。
萧祁瑞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见妹妹滴落下来的泪珠,抬手轻柔拂过,并未告知父王母后早已以身殉国,反而说道:“我萧氏宁死不做亡国奴,你是萧氏最后的血脉。活下去,不管多难,一定要活下去!”
萧倾城听着王兄遗言般的话,意识到了什么,泪如雨下,揪住他的铠甲不肯放手,喉头哽咽,强忍着说:“王兄,我不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走。”
“大皇子,来不及了!”庄嬷嬷焦急地催促道。
萧祁瑞一把抱住萧倾城,哽咽着在她耳边低声,“妹妹,一定要活下去。”
说罢,一把将毫无防备的萧倾城推进石门,在即刻按上机关,看着妹妹跌倒在地上。
方才紧紧抓住铠甲的小手划破了一道血口,可她现在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王兄——我不要走,王兄!”萧倾城哭着喊,声音嘶哑,想冲出去却被安公公一把抓住,眼睁睁的看着石门缓缓落下。
“王兄——”
暗道通向城外,当萧倾城三人赶到的时候,小太监已经等候多时,将哭到都要昏厥的萧倾城安置在马车上后,一行人匆匆离开。
萧倾城强撑着掀开窗帘,最后看了一眼自幼生活的燕城。城内火光冲天,百姓闭门不出,可就这,萧倾城都能听见宫门内厮杀的声音。
“父王,母后,王兄……”
一滴清泪划过脸庞。
当萧倾城再次醒来,正身处一座竹屋内。
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嘶哑得不像话,眼睛也异常干涩,抬手摸了摸,肿的跟核桃似的。
听见屋内有动静,庄嬷嬷推门进来就发现萧倾城已醒,赶紧走上前扶着她坐起身来靠着床头,又连忙倒了一杯茶水,“公主慢些喝。”
一口茶水下肚,干涸的嗓子才得到了缓解。
“我睡了多久了?”萧倾城看了看窗外,屋外竹林一片,望不到尽头。
庄嬷嬷放下茶杯,给萧倾城理了理被子,“已经睡了三日了,公主可还觉得头疼?”
这三日里,萧倾城高烧不断,又时常梦魇,嘴里不断念叨着“父王母后王兄”,都哭湿了两个枕头。
今日起来眼睛还是肿着。
“别叫我公主了,现在我也不是什么公主了。”萧倾城神情呆滞,出口询问,“现在是在哪儿?宫中……”她顿了顿,没在说。
“如今还在燕国地界,宁王反叛以后,已经不能出关了,到处都在搜查。”庄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恨得咬牙切齿,声音略带颤抖,“赵卓那逆贼将王上王后的头颅挂在宫门,大皇子当街被五马分尸,只恨不能将那狗贼碎尸万段,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萧倾城没有说话,只是那泪止不住的流,她闭上双眼,浑身不断颤抖,最后曲着腿紧紧抱住自己,脑袋埋在膝盖上,却哭不出声。
“公主,天道有轮回,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庄嬷嬷抱住萧倾城颤抖的身躯,学着往昔王后的样子给她顺背。
像是找到了发泄口,萧倾城在嬷嬷怀里痛哭了一场。
许是哭过之后内心得到发泄,萧倾城倒是安静了不少。
如今王室只剩她一人,她不能就这么郁郁寡欢,颓废不堪。她要好好活下去,就像王兄说的那样活下去,她要为父王母后和王兄报仇。
睡了三日,萧倾城也想出来走走活动一下,庄嬷嬷给她披上披风,嘱咐了不要走远后,便要去准备今日的晚饭了。
如此惨无人道的叛乱自然是受到大靖皇室的重视。
大靖皇宫内,一顶奢华无量的轿辇缓缓行驶在宫道中,直到停在御书房前。
站在一旁的贴身侍卫暗风掀开轿辇围帐,一位身着血红色金丝蟒袍的男人从轿中下来,宽背窄腰却不显臃肿,身姿修长挺拔,玄色的披风衬得男人清冷孤傲。紫金鎏珠冠将男人长发束起,眉目俊朗,面容如刀削般立体,男人丹唇微勾。
此人便是大靖皇室当今第一掌朝权臣,司妄。
大步踏入大殿,不通报不拜见,大摇大摆的坐在陛下面前的椅子上,随意一拱手,“陛下,臣来了。”
身旁小宫女赶紧上茶,半点不敢怠慢。
“皇叔来了。”当今大靖天子司扶卿并不在意司妄这般不放在眼里的举动,反倒说起燕国叛变之事,“如今寡人派去的数十支探查军均未返回,寡人估摸着是现在的燕王要反大靖,不知皇叔以为如何?”
“既然陛下已有定夺,何故问臣呢。”司妄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
司扶卿灿笑了一下,随即夸赞道:“皇叔如此勇猛,手下人更是堪比皇室护卫,寡人想派皇叔前去燕国,查燕王一……”
只听见一道茶杯放下的声音,司扶卿不敢再往下说下去,心中有些紧张,仔细观察司妄表情。
司妄眸色一沉,抬头便瞧见,小皇帝一脸的紧张,似是心情大好,忽地一笑,“陛下是想让臣去查,那便直说就好,您是君,我是臣,岂有忤逆之理。”
这一时间,司扶卿也不知道他这位皇叔到底是有没有生气,只好赔笑着。
“若是陛下没什么事,那臣便先回去,不日便启程。”
待司妄走后,司扶卿这才一口气呼出,瘫坐在龙椅上,瞧了一眼一旁服侍过父皇的房公公,小心翼翼地问:“司爱卿不会生气了吧?”
房公公轻笑,掩下眸中异色,“陛下是君,他是臣,他不敢生陛下的气。”
见房公公也如此说,这小皇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慌张的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