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炼体大法?”
薛凡站在漫山遍野的尸体中,捧着搜刮来的书册,目光有几分呆滞。
旁边的周青闻言,捂着嘴惊呼:“这是血域魔功?”
传说天下魔功皆是出自血域魔城,所以合称为血域魔功。
薛凡犹豫了一下,将《血魔炼体大法》塞进包袱。
“不是吧凡哥,这玩意儿你也要,还是扔了吧!”
周青来清河宗的路上,碰巧与薛凡相识。
两人都是来拜师学艺,自然而然就结伴同行。
只是没想到,清河宗已经被灭门。
现在拜师学艺已经不可能,倒是捡到不少好东西,着实发了一笔死人财。
薛凡没有理会周青,收拾好东西就转身离开。
周青一路小跑跟着,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拽住薛凡,忧心忡忡的问:
“凡哥,你没事吧?”
薛凡望着回家的方向:
“没事,拜师不成,准备打道回府了。你呢?”
周青身上背的,怀里抱的,都是尸体身上扒拉的东西。
那可都是宗门弟子,再贱也有几分,周青可谓满载而归。
“我打算去明城看看,要是能够凭此发家,就找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他说完又盯着薛凡,严肃的提醒道:
“凡哥,我知道你不甘心,但魔功碰不得,你……”
“我知道!”
薛凡提高音量,打断了周青的话。
气氛有些尴尬。
薛凡索性摇摇手,走进夕阳里。
两个陌路人,就此别过。
半个月后,薛凡回到薛家庄。
村口玩耍的孩童,立即拥了上来。
“凡哥,你这次有拜入武道宗门吗?”
“外面是不是很多游侠,劫富救贫,快意恩仇!”
“宗门武者长什么样呀?听说武者会飞,凡哥你能飞吗?”
薛凡不止一次寻访武道之路,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被孩子们围着问东问西。
以前他还会耐心的回答,不过这次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面无表情的朝家里走去。
父亲薛大山也是刚从地里回来。
他裤脚卷到膝盖,光着泥腿子,坐在门槛修理脱落的锄头。
瞧见薛凡回家,他嘴角浮现昙花一现的笑意,接着以更快的速度板起脸。
“回来了?”
“嗯。”
薛大山瞅了儿子一眼,便知此行不太顺利。
他放开锄头,掏出兜里的竹烟杆,一边裹着烟丝,一边慢悠悠的说:
“多年前那位武者大人,说你有武道资质,村里所有人都对你寄予厚望。
爹也竭尽所能,送你去镇上学习锻炼,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宗门武者,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一晃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
薛大山点燃卷烟,起身用皲裂的手掌,摸了摸薛凡的脑袋,苦涩的叹了一口气。
他口中的长大了,不仅仅是字面意思,还代表薛凡即将失去成为武者的资格。
在这个世界想要成为武者,得在十六岁之前进行系统训练,塑造良好的根骨。
待十六岁左右,根骨成型,便要及时修炼武道功法,突破人体极限,成为武者。
否则年龄增长,根骨老化,就再也不能成为武者了。
当初薛凡在镇上的武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好苗子,塑造的根骨也是极品。
庄子里的乡亲们,都认为他能够顺利成为武者,带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然而,当宗门来选拔弟子的时候,一切都那么的现实。
镇长的孩子、钱庄掌柜的侄儿、青楼的花魁,甚至是马匪的儿子,都成功拜入宗门,偏偏根骨上佳的薛凡,无人问津。
薛凡十年的努力,父母十年的期望,就像是一个笑话。
刚开始的时候,薛凡父子还不服气,携手去拜访大小宗门,展示薛凡出众的资质,可惜屡屡碰壁,有的连大门都不让他们进。
“你与我非亲非故,根骨天赋再优异,又与我何干?”
这句话让薛凡记忆深刻。
培养一名武者,需要大量的资源。
人都有亲戚朋友,好不容易成为武者,七大姑八大姨都照顾不过来,谁会冒险投资一个没背景、没资源的外人?
“孩儿他娘,小凡回来了,多做个菜,喝两口。”
薛大山重新端起锄头,朝屋里喊了一句。
母亲王淑芬闻言,立即丢掉锅铲,跑出来一番嘘寒问暖。
“小凡,以后咱不折腾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这样挺好。”
王淑芬从来就是一个逆来顺受、极度认命的女人。
不是说人命不好,能够享受平凡,本身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只是薛凡从小在众人的期望中长大,导致他无法接受平凡的人生。
晚饭的时候,父亲薛大山喝了许多酒。
薛凡为了塑造根骨、维持身体状态,从来不喝酒,今天却也破例了。
饭后,薛凡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头脑却异常的清醒,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他掏出《血魔炼体大法》,一页一页的翻看。
“怪不得好多魔修喜欢杀人,原来气血之力可以修炼。”
恍惚中,一片尸山血海,鬼哭狼嚎之声,在脑海不断回荡。
薛凡被《血魔炼体大法》深深吸引,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日升月落,转眼第二天到来。
薛凡破天荒没有早起锻炼。
他睡到很晚,然后主动扛起锄头,去地里帮父亲翻草锄地。
村民见状,皆是打趣。
“哟,咱们的小武者大人,也下地翻土呢。”
“老薛,你可真是的,你怎么能叫小凡做这种粗活呢?”
“小凡别听你爹的,快回去练武去,以后成为武者要他好看,哈哈哈。”
不知大家有意调侃,还是无心打趣,反正给人的感觉,全是幸灾乐祸。
从这一天起,以前一直吹捧薛凡的邻里亲朋,口风慢慢变了。
“听说没有?薛家那娃彻底废了,宗门都不要他。”
“他家那什么条件,还想成为武者,做什么春秋大梦。”
“我以前给他家说媒,屁股翘得老高了,说什么要潜心习武,搞得像多大个人物似的。”
“就知道异想天开,现在还不是回来挑粪种地?”
“我儿子像他这么大,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呵,还孩子呢,他这个年纪啥都不会,我看讨媳妇儿都难。”
村民从来没有当面说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薛凡总能无意中听见这些话。
这天傍晚,薛凡干完农活回来,看见王淑芬一边摘菜,一边在抹眼泪。
她想不明白,村里的孩子都是务农打猎,也没见有人说什么。
为什么薛凡回来过安生日子,大家就怪声怪气?
凭什么!
难道非要逼他去死吗?
王淑芬实在憋不住了,心里越想越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薛凡见状悄悄退了出来,正好撞见挑完粪回来的薛大山。
父子相顾无言,一起坐在屋檐下,沉默了好久。
天边阴沉的黑云,仿佛压在二人的心上。
“爹。”
“嗯?”
薛凡望着天边的浮云流过,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
“爹。”
“嗯?”
“我还想出去一趟。”
“哦。”
薛大山就像预料到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平淡的应了一声。
晚饭过后,薛凡收拾好行李,连夜就走了。
王淑芬想挽留他,但是薛凡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