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凡出门没多久,天上下起了暴雨。
泥泞的路上,狂风骤雨。
周围黑压压的树,像怪兽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幸好薛凡体魄强健,无惧风雨。
清晨,雨终究是停了。
薛凡来到一个乡野酒肆。
酒旗招展,小二抖着腿,懒洋洋的吆喝:
“客官,路途劳顿,进来歇歇脚吧,我们这儿有上好的高粱酒,保您满意。”
薛凡径直走过去,将包袱扔在桌上。
“哐!”
“来一碗尝尝。”
包袱发出的响声,让店小二眼睛一亮,立马精神了。
“好嘞!马上来!”
店小二转身进店,两三个大汉便围上来。
“大早上的,什么情况?”
“是个毛头小子,看起来没跑过江湖,包裹鼓囊鼓囊的。”
“不会是哪家公子吧?”
“管他呢,咱们吃干抹净往山里一扔,撇得干干净净,天王老子来了也只有干瞪眼!”
店小二说着就倒了一碗酒,顺便加了一包药,用手指伸进去搅了搅,兴冲冲的说:
“这可是我盯上的,先说好,我要拿大头。”
“行,按规矩来。”
屋外。
薛凡衣服湿哒哒的,在体温的炙烤下,冒着一股热气儿。
“客官,来咯!”
店小二盛上一大碗酒出来,卑躬屈膝的赔笑,却没有离开。
薛凡坐得笔直,望着酒中的倒影,一言不发。
他浓密的长发被风雨打乱,掩盖着稚嫩却冰冷的脸庞,给人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酷。
店小二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殷切的催促道:
“客官,这可是上好的高粱酒,绝对没掺半点水分,您尝尝味道如何?”
薛凡始终一动不动,店小二感觉他看出什么,与屋内同伙使个眼色,随时准备动手。
“小哥,这酒不衬心意?”店小二试探的问。
“挺好,年初我和父亲路过这里,还吃过你们家的人肉包子,今天没有吗?”
薛凡冷漠的看着店小二,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那次薛凡父子不仅吃了人肉包子,还差点被双双毒死了。
薛凡靠着顽强的意志力,以及从小锻炼的强悍体质,中毒后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侥幸带着父亲逃出生天。
可是薛大山却被要了半条命,自那以后身体大不如前,一直在家里修养,再也没有精力陪薛凡闯荡江湖。
但他不让薛凡报仇,说是为了报仇而报仇,得不偿失。
实际不过是担心薛凡吃亏罢了。
薛凡也听父亲的话。
今天正好用这些人的命,开启自己的武道之路!
这叫废物利用,不叫得不偿失。
“人肉包子?”
店小二眼皮一跳,越看这小子越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你是……”
“去问阎王吧!”
刹那间,薛凡突然暴起。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准确的掐住店小二喉咙。
“呃……救命!”
店小二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他惊骇的拼命挣扎,但是却无济于事。
“嘎叽!”
薛凡如同捏死一只鸡。
店小二喉骨碎裂,脑袋耷拉下来,眼看没有活路了。
薛凡十年潜心修炼,三年江湖奔波,身手在普通人中,绝对是一等一的,他要是甘心去给门客打手,混口饭吃绝对不成问题。
可惜从小的成长环境,让他无法接受寄人篱下、当牛做马的日子。
酒肆里观望的店小二同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妈的,大意了。”
“不管了,给老子砍死他!”
带头的壮汉踢开门板,指挥同伴杀向薛凡。
他则趁机去查看店小二的情况,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下手好狠啊,半点余地都不留。
壮汉丢掉店小二,正欲去帮忙对付薛凡,结果一起身,心口就被一刀捅穿。
他检查店小二有没有生命迹象的时候。
薛凡已经杀了所有人。
壮汉骇然的瞪大眼睛,呼吸凌乱的说:
“你……你到底是谁?”
“铿!”
薛凡手起刀落,将壮汉脑袋砍下来,鲜血如喷泉般冲上天空,下起了蒙蒙血雨。
薛凡提着夺来的刀,如同一个局外人,麻木的看着一切。
他抓住壮汉的无头尸体,拖入酒肆之中,然后把壮汉的血,小心的放到墙角水缸里。
收拾完壮汉,他接着又将剩下的三人,如法炮制。
斩头,放血,收获足足一大缸新鲜人血。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薛凡手上沾满鲜血,他张开又握紧,粘稠润滑的感觉,让他想起小时候,在田里揪黄鳝的日子。
薛凡趁血还温热,褪去衣物,走进缸里,让血淹没至脖子。
在《血魔炼体大法》的作用下,薛凡浑身涨红,气血轰鸣,如同被烧红的钢铁,正在被淬炼打造……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大门的酒肆,被人从里面一脚踢开。
薛凡浑身黑血,双目猩红,长发如蛇,手提一把牛尾刀,浑身青筋翻滚,犹如索命恶鬼。
他感觉体内的力量,如同滔滔江水,随着血液奔腾不息。
他不需要特别用力,纵身一跃就是丈高,直接跳到了房顶。
这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力量。
他感觉从未有过的畅快,真想马上回家,给父母报喜。
可是凉风一吹,他满腔的激动和兴奋,瞬间消失于无形。
他修炼的是魔功,就算再强大,也不值得爹娘骄傲了吧?
晚上,薛家。
薛大山夫妇俩儿躺在床上,为了节约灯油,没有点灯。
“孩儿他爹,今年岁供翻倍,咱家交得上吗?”
“还差点儿。”
“没几天就除夕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就别操心了,我再想想办法。”
薛大山心烦意乱,翻出竹烟杆,起身来到屋外。
他坐到磨得光溜溜的门槛上,用火折子点起卷烟,叼在嘴里,望着黑漆漆的远方,如同一座雕像。
这些年来,薛凡一直四处奔走,不仅没有给家里带来收入,每次出门还要不少盘缠,全靠薛大山一个人撑着。
最近他感觉体力大不如前,反应也没有年轻人快,做事越来越笨拙了。
“儿啊,爹……好像老了。”
薛大山佝偻的身影,如同背着一座山,承载了对薛凡的所有期盼和思念。
他望着漆黑的夜色,思绪万千,手中的烟熄灭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
“大山,外面凉,先休息吧。”
“来了。”
薛大山应了一声,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他起身准备回卧室,却发现地上有个什么东西,拿出火折子照了照,是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好像是从门缝塞进来的。
里面除了一些零碎的白银,竟然还有一整锭金子,大约价值普通家庭一两年的收入。
薛大山捧着白花花的银子,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来。
他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立马跑到院子里,像做贼似的小声呼唤:
“小凡?小凡……”
没有人回应,倒是王淑芬闻声,立马跑出来了。
“小凡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
“那你大晚上瞎喊个什么劲!”
王淑芬激动的心情瞬间就凉透了。
她恨不得给薛大山一锄头,回屋以后还在那儿嘀嘀咕咕。
薛大山没有理会,也没说银子的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王淑芬气恼的背过身去,却听见薛大山神经质的发笑,在晚上显得很是诡异。
她吓得头皮发麻,翻身就给薛大山两拳。
“你大晚上搞什么呢?”
“我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小凡成为武者了。”
“你还会算命呢?”
“你就等着看吧。”
薛大山显得特别的神气。
屋外,薛凡从黑暗中出现。
他无声的跪在门前,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眼前只有一墙之隔,却仿佛天堑鸿沟。
他修炼的是嗜血魔功,饶是荼毒未深,也有气血翻涌、无法自控的时候。
他不想爹娘看到他狰狞恐怖的样子,更不希望二老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他就在门外,却始终不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