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朝云叆叇,行露未晞。
姜晚柠还在四仰八叉呼呼大睡,陪嫁丫鬟九敏已担了水进来伺候梳洗。
昨儿睡的晚,精神不济,她坐在铜镜前哈欠连连,拖着腮任由丫鬟摆弄头发。
发髻梳的好好地,身后的丫鬟却开始默默垂泪。
姜晚柠哈欠打到一半愣住,揉了揉被刺激出泪水的眼角,哑声道:“
怎么啦?”
“九九九九敏,终~于,又又又又可以,回~来~伺伺伺伺、候侯小姐了.....”
九敏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拭泪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
九敏?姜晚柠嘴角抽搐,这小丫头的名字就、就挺有想法的!
她站起身,摸了摸丫头的圆脑袋,柔声道:“别别别别哭,回来便好!今日要南下操办阿爹的丧葬事宜,替我换上素服,同我一道去!”
目前没啥比继承遗产更重要!
拿到这笔钱后,找个青山绿水地,招一帮鲜衣面首,撩此残生。
九敏笑着擦干眼泪,拼命的点头。
之前因为结巴的缘故被夫人厌弃,做了粗使丫鬟,现在她家小姐失忆了,她跪着求了三少爷好几日才回到小姐身边伺候。
但小姐失忆后好像...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小姐是万万不敢对老夫人那样的....
小丫头神游天外之际,姜晚柠已用好早饭.
她按部就班地跟着沈时安和婆母告别,虽然人家压根儿不用正眼瞧她,但无所吊谓!
姜晚柠一路由九敏搀扶着上了马车,沈时安则带着一行人骑马走在前头。
原以为走陆路,来到渡口才知道要坐船南下。
站在碧水蓝天之间,她嗅着清新而近乎芳香的空气,不禁喟叹,“古代的空气和水质那是真真的好啊!”
可上船没多久,姜晚柠便无心流连山水间。
“yue~!
你....你是不是对我下毒了?”姜晚柠踉跄的来到沈时安面前,一把死死拽住他的领口,可没一会又软脚虾似的瘫软到地上。
沈时安双手举于胸前,看着缓缓瘫软在地的女人,“休要胡说!只、只是晕船而已!”
姜晚柠虚弱的喘息,“没下毒,你结巴什么?做、做贼心虚啊?yue~”
真不怪姜晚柠把晕船当中毒,
一言不发、二目无神、三餐不进、四肢无力、五脏六腑、七上八下、久久不停,十分难受。
晕船杀伤力有这么大?她上辈子可不曾体验过,实在酸爽,简直想破窗跳河。
“小小小小、姐~以以前不晕船阿!”九敏手里拿着个用油纸折的袋子忙不迭接住呕吐物,轻抚她的背部想尽量让自家小姐舒服些。
“来人!去膳房给夫人取些姜片、香葱和大料。”沈时安吩咐常随,转而又对姜晚柠正色道,“何不,试试土方子?我这方子摘自一本古籍,只需将姜片贴于胸口和太阳穴,香葱置于鼻下和耳内,大料放入口中,即可!”
“yue~..你确定...不、不是想炖了我?”姜晚柠对这死小子的话实在不敢信一点,
可胃里翻江倒海吐无可吐,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此间,姜晚柠只要一走动,一股子姜葱味儿就荡漾开,害得大家总以为饭点到了。
沈时安呢,也不是个厚道的,正所谓趁她病、要她命,
那扬起的唇角暴露了幸灾乐祸的本质,他缓步来到姜晚柠面前,故作姿态的嗅了嗅,
“
这两日夫人腌的甚是入味,像极了月牙泉那道名菜:姜葱焖鱼!嗯~已不见昨日那股泼辣劲儿!?这方子好!甚好!奥,忘了说,那古籍啊,叫《食珍录》,专门记载珍馐的炮制方法.....”
姜晚柠面如菜色,那土方子有一些效果,本想着这小子多少有点良心,可惜啊,长什么不好,非要长个嘴。
她视若无睹地擦身而过。
可沈时安不依不饶,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叨叨叨,活像个念经的和尚,不知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姜晚柠忍无可忍!
她猛的顿住身行,竖起铁拳向后抡去,沈时安一时不察,来不及刹车,左眼狠狠的撞在她的尺骨茎突之上!
一前一后两股力道,那可怜的左眼立时红肿了一大片,
沈时安面容扭曲,紧捂左眼,一屁股栽倒在地,哀号连连。
姜晚柠则微微侧头,朝他展示自己沙包大的铁拳,本该纤细柔软的小手,此刻握紧成拳,发出咔咔咔的关节声,像是随时都能捏爆人的头骨。
她扯唇笑了笑,那笑意不达眼底,“呵呵,小汁,说的好,”
随后又立马拉下脸,厉声:“跟放屁一样!下次别说了!否则.....请!你!吃!席!”
咬牙切齿地说完这番话,她龇牙咧嘴的收回手,偷偷的凑到唇边吹了吹,又好一番搓揉。
疼!
不光沈时安疼,她也疼的很呐!
心中不禁狠狠道:
沈时安是真的狗,裤裆里拉二胡,尽跟她瞎扯淡,不给点教训,绝不会长记性!
解决完沈时安,她缓步来到膳房,想找点容易下口的,毕竟一直吐,很容易电解质紊乱。
刚走到门侧,便听见里头有人窃窃私语。
“你不是说那毒叫十步倒?这他娘的都过去一天了,怎么还没倒?”
“那娘们晕船,瞧不见?一吃下去全都吐了出来,能吸入多少毒素?”
“那现在怎么办?”
姜晚柠觉出不对,刚想跑路,身后传来小结巴九敏的声音:“小小小小、姐,找找找找什么啊?”
还真是阎王桌上抓供果,送死来的。
两贼人听到动静,拔刀就往外冲,“
别跑
!”
姜晚柠直翻白眼,搁你你不跑?以前还质疑电视剧弱智,现在算是信了!
她拉起九敏没命的往甲板上跑,期间还不忘将过道边的东西全部打乱,争取更多的跑路时间。
好不容易跑到甲板,
槽叻,外面叮叮哐哐已经打成一片!
船上居然隐藏了那么多杀手,沈时安是吃屎的吗?一点没有察觉??
好吧,她也是狗行千里~
又中毒来又晕船,早已失去了敏锐性。
众贼人本就要找她,一见目标出现,立马提刀相见。
她会游泳,跳河会不会更有出路?
可是九敏怎么办?两个人一起跳?她没有把握。
打架她不怕,但身体绵弱无力,费力踢开几个冲到身前的刺刀大汉,已精疲力尽。
一筹莫展之际,蓦地发现十几米开外地船头上,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位不明身份的跳窗“夫君”。
她眼前一亮,像在黑暗中寻到一束曙光,昨晚她可看出来了,那男人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念在往日的“情份”,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于是乎,姜晚柠身体探出船舷,张开双臂、使劲挥舞、奋力呼救:“救命啊!快来救救我们!”
许是听到了呼救,她欣喜的瞧着那船靠近,又错愕的瞧着那船错身而过,加速远离。
槽叻!几个意思?
原主和那男人不是暗度陈仓、聊以慰藉的关系?
那大半夜一个外男跑人家已婚妇女屋里头去说那些话?
像话吗??
这厢姜晚柠指着男人的背影大骂“翻窗”死渣男;
那厢“渣男”陆礼唇角勾起,背着身后那道烫人的目光,懒懒地挥了挥手。
不料,一只暗器带着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
陆礼感知敏锐,举起一手,稳稳的夹住暗器!
两指夹住的暗器好似很大个,凑近眼前一看,竟是一只素白绣鞋!
一股子发酵的酸味儿袭来!
一旁的姚钱树噗呲笑出了声,手指插入鼻孔中,另一只手捏起绣鞋,有些不安的瞧了身后一眼,瓮声瓮气道:“主子,咱、真不去救啊?”
“放心,他们绝不会将快到手的金山,拱手让人!
”陆礼看着那只绣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话毕,如应验般,沈时安带着一众家丁从船舱鱼贯而出,
那些个“家丁”身手了得,将贼人挨个击破,杀了个片甲不留。
“干的不错,沈老三
。”姜晚柠踢开脚边的贼人,上前欣慰的拍了拍沈时安的肩膀。
在某个“渣男”的映衬之下,沈时安的形象立马高大了起来。
可随即她用力抓紧他的肩膀似要捏碎,沉声道,“冒出这么多打手~你早知今日会有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