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丫头，你这是……”云皇后愕然地看着顾黎昭，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拜见皇后娘娘。”顾黎昭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坦坦荡荡，面上不见丝毫惧色。
云皇后见状，心下约莫明白了几分，抬抬手示意她起身：“昭丫头你过来，坐到本宫身边来。”
顾黎昭行了谢礼，边朝云皇后身边走去，边大致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况。
只见殿内一侧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身板挺直，样貌端正，顾黎昭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隐隐闻到一阵清幽的药香。
男子身边坐着的是一名四五十岁的妇人，衣着精细，装扮贵而不奢，颇有些大户人家的派头。
“本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宫闺中好友周夫人，那个是她的儿子，也是太医署今年新进的太医正，周回。”
顾黎昭微微一惊，想到方才闻到的药香，似是猜到了什么，起身行了一礼。
“见过周夫人、周大人。冒昧问一句，这个周，莫非就是前太医令周老先生的周家？”
云皇后眼睛一亮：“你知道周家？”
顾黎昭颔首道：“周老医术超群，整个大晟境内都鲜有人能及，但凡学医之人无人不知周老名号，晚辈一直想找机会向他请教一二。只可惜周老早早致仕，未能来得及。”
周夫人原本的注意力还在顾黎昭脸上的伤疤上，一听她这话，顿时觉得这丫头看起来顺眼多了，弯眉笑了笑。
“这丫头可真会说话，唉，只怪我们家老爷年轻时光顾着医治别人，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早早地就垮了，圣上隆恩，容他提前辞官休养。”
她顿了顿，侧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见周回对顾黎昭并无排斥厌恶的情绪，便又道。
“三姑娘若实在想见他，等你出了宫随时知会一声，尽管上门来便是。”
顾黎昭闻言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周夫人。那晚辈日后得空，便要到府上叨扰了。”
周夫人连连点头，招手示意她坐下。
云皇后一见着架势，嘴角不由浮上一抹浅笑：“这倒是巧了，昭丫头和周大人都是学医之人，日后再见也有共同的话题可聊。”
周回闻言看向顾黎昭：“三姑娘给皇后娘娘用的方子和食谱在下都看过了，不得不说，三姑娘虽年纪轻轻，但这一手医术却像是积攒了很多年的，稳妥老道，比在下思虑周全多了。”
“周大人谬赞了。”顾黎昭淡淡一笑，“我这点微薄医术不值一提，否则……”
她突然话音一收，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又道：“周大人出自医学世家，所见所闻定是超出常人，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云皇后和周夫人相视一眼，随后便听云皇后道：“对了昭丫头，本宫听闻你这两日又晒了不少药，不如领周大人去瞧一眼。”
顾黎昭看了周回一眼，见他没有拒绝，便乖乖起身应了声“好”，而后向云皇后和周夫人行了一礼，和周回一起退出了韶华殿。
云皇后和周夫人一直目送着二人的背影，待他们走远了，便听云皇后问道：“阿姐，你瞧昭丫头如何？”
周夫人点点头：“是个知礼守节、进退有度的丫头，最重要的是她心态极好，大大方方，不扭扭捏捏，倒不像是常年拘在闺阁里的小姑娘……”
周夫人顿了顿，脸色稍稍沉了沉。
云皇后看在眼里，轻声问道：“阿姐可是在意她脸上的伤疤？”
周夫人摇摇头：“恰恰相反，这倒是我最不在意的，这点面容皮相对于他们学医之人来说，迟早有治愈的法子，我担心的，是她的身份。顾家的人……”
她说着长叹一声，意有所指地看着云皇后：“顾相虽身居高位，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年圣上对顾家颇有微词，前些日子顾家二公子那事又闹得沸沸扬扬，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
云皇后颔首：“本宫明白，周老一生清傲，最是不惜与这种官贵结交，本宫只是觉得这昭丫头养在顾府，实在可惜了。”
相府的情况外人虽然不便明面上说道，心里却都如明镜似的，顾相宠妾灭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试问如今晟都城中，哪家官贵之门能在娶了正妻后，将原配连同两个儿子一同接回府中？
周夫人点点头：“就今日一见来看，孩子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生错了门庭。”
“可你还是带着回儿来了，不是吗？”
“我那不是想亲眼见一见这位传闻的相府三姑娘嘛，你把她夸得那么好，我不亲自看一眼，又怎能分辨外界那些传闻的真假？”
老姐妹俩说罢相视一笑，好半晌，又齐齐叹息一声。
周夫人道：“这种事得看缘分，强求不来，再看看吧。”
云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顾黎昭和周回却不似二人那般长吁短叹，愁眉苦脸，出了韶华殿之后，顾黎昭整个人明显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侧身问周回道：“方才我擅自做主，将你从殿里拉出来，你不介意吧？”
周回摇摇头：“我也想出来透口气，和她们长辈在一起，难免要拘着些。”
“是啊，大晟最重礼仪孝道，随时随地都要做好端庄有序的样子，所以我宁愿摆弄这些草药，也不想跟那些人见面。”
说话间，两人来到顾黎昭刚刚晾晒的草药前，她顺手将那些草药翻了翻。
“对了，周大人若是还有别的事，尽管去忙就好，不必按照她们说的一直陪我耗在这儿，这些事枯燥乏味，一直反复重复同一个动作，实在没什么意思。”
周回眉角动了动，并没有离开：“那你呢？你会觉得无聊吗？”
顾黎昭摇摇头：“我习惯了，我喜欢跟这些草药为伴，便不觉得无聊。”
周回盯着顾黎昭的侧身看了会儿，突然轻声道：“冒昧问一句，你脸上的伤……”
顾黎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垂眸道：“这般暴露于人前，失礼了。”
“那倒不是，我是觉得你很勇敢。”
“勇敢？”顾黎昭诧异，这好像跟她预想中的结果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