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谁？”晟帝诧异地看了魏行一眼。
魏行愣了一下，似是意识到自己所错话了，连忙低下头：“老奴就是随口一说，皇后娘娘对小辈最是体贴照顾，三姑娘聪明讨喜，得皇后娘娘喜欢也是正常的。”
晟帝却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追问道：“你方才说，是谁把她推荐给皇后的？”
魏行见着架势，自己不说清楚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老奴听说，是……沈王爷。”
“谁说的？”
“那日老奴去请太子殿下和宸王殿下来议事，听他二人说起过……”魏行提心吊胆，额上冷汗涔涔。
晟帝沉着脸色思忖片刻，神色有些诡秘难测：“朕竟是不知，她和酌言什么时候认识的？”
魏行连忙摇摇头：“这个老奴也不知道……”
晟帝侧身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不像是说谎，终于不再追问下去。
“罢了，孩子之间的事，朕一个长辈也不好过问他们，随他们去吧。”他嘴上这么说着，神色却没有丝毫放松。
刚要提笔继续批阅，就听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启禀圣上，夜影大人求见。”
晟帝面色一凝，沉声道：“让她进来。”
小太监闻言连忙退下，很快便见一名黑衣女子快步走进殿内，向晟帝行了礼，而后呈上一份画轴。
这人正是之前跟踪试探尘绾、又查问罗嬷嬷的人，晟帝的影卫首领，夜影。
晟帝接过画轴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打开，凝眉看着夜影：“这画上画的，是那位奶娘？”
“回圣上，正是。”
晟帝闻言定了定神，缓缓打开画轴，画上画的果然是尘绾。
只是，这个结果似乎并不如晟帝所料，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左右端详了半晌，伸手招来魏行。
“你来看看，这画上画的……是她吗？”
魏行一脸茫然，试探着问道：“圣上说的她……是谁？”
晟帝面色沉了沉，低声道：“月氏，月寒婵。”
魏行一听大吃一惊，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
月氏医女月寒婵，那可是当年空桑谷医术最出挑的医者，后来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晟阳长公主谢熙，被谢熙的品性所折服，后来便一直跟着谢熙。
十九年前谢熙失踪那晚，最后陪在谢熙身边的人正是月寒婵，若是能找到她，当年的很多真相以及谢熙如今是生是死，身在何处，便全都能知道了。
魏行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晟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晟帝挑眉：“你看朕做什么？看画呀，看看像不像。”
“这……回圣上，这画上之人与月氏着实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老奴记得月氏是个会武术的，而且脾气很冲，浑身都透着一股又冷又犟的气息，可这画上之人她……她面容温和胆怯，怎么看着都想是个普通后宅妇人。”
“是嘛。”晟帝长舒一口气，随手又将画轴合上，“你何时学会了看面相？”
魏行听他语气和缓，这才稍稍放下心，陪笑道：“老奴哪里回看面向，就是根据印象大致猜一下。”
晟帝没有再理会他，将目光投向夜影：“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线索？”
夜影行礼道：“回圣上，臣等找到了当年叶氏生产时陪同在侧的嬷嬷，那嬷嬷说她是亲眼看着叶氏生下三姑娘的，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是嘛……”晟帝语气有些失落，盯着收起的画轴看了会儿，挥了挥衣袖。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夜影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晟帝却显然早已没有心思再继续批阅奏疏，将朱笔丢到在一旁，起身往外走去。
“魏行，朕累了，歇下吧。”
魏行连忙应了一声，躬身跟在晟帝身边，迈着小碎步往殿外走去。
刚走到外面，一阵清冷的夜风便迎面吹来，魏行额头上满是汗珠，被这一吹，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几日清宁宫内倒是安静了许多。
自从那日晟帝走了之后，云皇后的情绪便一直不高，也不像往日那般总是拉着顾黎昭聊家常，顾黎昭终于清闲了两日。
午后阳光正好，顾黎昭将昨日刚收回来的草药分好类搬到院子里晒了会儿，忙得满头大汗，却乐在其中。
就在她忙得不亦乐乎时，便见两个小宫女各捧着一只托盘匆匆而来，向顾黎昭福身行了一礼。
“三姑娘，皇后娘娘请你去一趟韶华殿。”
顾黎昭一愣：“现在？”
“是，娘娘特意嘱咐了，让姑娘好生收拾装扮一番。衣饰已经给姑娘备下了，婢子伺候姑娘更衣装扮。”
顾黎昭垂眼看了看两人捧着的东西，一人手中是一喜淡青色罗裙，另一人手中则是一套与罗裙颜色相衬的配饰。
看这意思，云皇后这是要让她去见什么人。
顾黎昭骤然就想起早几日前皇后娘娘跟方姑姑言谈间提起过要给她指婚的事，心下不由一颤。
她本以为云皇后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来了。
见两人将东西送进房中，顾黎昭定了定神：“多谢两位姐姐，只是我这刚刚收拾完药草，一身的药味儿，这般去了难免会熏着娘娘，得像个法子去去味才行。”
“只是这样一来肯定会耽搁不少时间，不如两位姐姐先行代我向皇后娘娘回禀一声，就说我一会儿收拾完立刻就赶去拜见娘娘。”
两人确实也闻到了她身上浓重的药味儿，心知云皇后有头疾，最不喜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便点了点头。
“如此，那就请三姑娘自行收拾一番，我们先回去禀报娘娘。”
“好，多谢两位姐姐。”顾黎昭连连点头，目送着二人走远了，不由沉了脸色。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看似完美无瑕的脸，可她心里很清楚，在找到晗光草之前，她的脸永远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完好模样。
可是，这世间之事大多不遂人愿，又有多少是能完满的？
不够完美，不够完整，就不配存在于世间了吗？
沉吟良久，顾黎昭心下似乎有了主意，抬手摘下头上的钗环，不紧不慢地装扮起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顾黎昭身着方才送来的那套淡青色罗裙，缓步走入韶华殿。
众人侧身望来，待看到她的脸全都吃了一惊：她竟是将脸上那块伤疤露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