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罗嬷嬷一家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几人拥挤在一起，见到司陵进来，连忙将方才黑衣女子给的银锭递上。
司陵皱了皱眉，并没有接下，反而摘下腰间的钱袋送到罗嬷嬷手中。
“今晚的事你们做得很好，不过他们确实都是些很厉害的人，只怕等他们知道真相回过神来，会对你们不利。”
罗嬷嬷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人，那我们怎么办？这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司陵定了定神，沉声道：“离开。”
罗嬷嬷愣了愣，看了看身后的家人，迟疑良久，众人一点点了点头。
当晚，一辆马车便在一队玄甲骑兵的护送下直奔着朱雀门去了，城门守卫得知是沈王爷的府兵在追拿军中暗探，哪里敢有半点迟疑，连马车都不敢细查，便连忙放行了。
沈王爷可是晟帝面前的红人，虽是异姓王爷，受宠程度却丝毫不逊于真正的幌子，若有谁敢轻易拦他的人，只怕不出一日时间，就会被人暗中处理了。
司陵躲在暗中，一直目送着马车彻底走远了，这才放下心来，赶回沈府向沈确禀报。
不管怎样，这罗嬷嬷是万万不能落在晟帝或者其他有心之人的手中。
毕竟当初司陵第一次找到罗嬷嬷的时候，她所说的情况与今晚告知黑衣人的那些大有不同。
据她所说，当年叶氏生产时，她确实是陪同在侧的，但是稳婆之类的人却是叶氏自己一早就安排好的，所以当时她们这些下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帮着打点热水，送点热汤。
期间突然有人让她们出去寻一些上好的参片来，说是要给叶氏备着。
罗嬷嬷几人当时心里就有些打鼓，想着叶家的大姑娘生产，这些东西本该早早就备好了才是，怎么这时候临时去找。
等她们带着参片回到房中的时候，叶氏已经生产完，怀里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孩。
罗嬷嬷看着气色还算平和的叶氏，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生完孩子的虚弱样，心里还疑惑了一下。
但是看她怀里的孩子看起来确实像是刚刚出生的，不会有假，便也没有多想。
在那之后不久，叶鸣舟便将府里的大半下人都遣散了，罗嬷嬷也在其中，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接触过叶家和顾家的人。
最近一次听说他们的事，还是顾黎昭中邪退婚那次。
沈府书房。
沈确坐在案前，提笔在一根手札上写了一串名字，其中就有罗嬷嬷。
须臾，他将罗嬷嬷的名字圈了一下，放下笔起身走到门前，正好看到司陵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沈确淡淡问道：“人送走了？”
司陵点点头，上前一步走到沈确身边，拿出一封密信递给他。
“方才在门口，见到了从吕大夫老家回来的人，他说……”
司陵迟疑了一下，沈确眉心微拧，打开密信看了一眼，面色骤然沉了下去。
“死了？”
“是。说是好几年前就已经病重过世了，他在老家无儿无女，还是邻里乡亲替他料理了后事。只是，当初帮他料理后事的邻里要么已经搬迁，要么就是已经不在了。”
“送信的人呢？”
“身受重伤，意识已经不清，属下便命人带他下去治伤了。不过据他昏过去之前所交代，从他们到了吕大夫老家开始，就一直有人在暗中阻止他们寻找吕大夫的下落，甚至不惜一路派人追杀。”
沈确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司陵摇摇头：“不知，对方也很神秘，一直在刻意隐藏身份，好在咱们这次派去的人选的都是新面孔，而且从一开始就将他们身上与沈府和王爷有关的东西全都清除掉了，所以他们虽然行踪暴露，但身份应该无人知晓。”
话虽如此，沈确和司陵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这一次派出去的几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他们是一起训练，默契十足，如今竟是被人杀的只剩下一个人逃了回来。
对于一个已故多年的老人，这背后之人又何故要如此遮遮掩掩？
司陵皱眉道：“王爷，怎么办，线索又断了？”
沈确缓步走到院子里，定定看着夜空半晌，眼底的寒意越来越重。
“断了，那就再找，远的不好找，那就找近的，再不济，顾黎昭和叶氏两个大活人就在晟都，又何愁找不到证据？”
司陵看着沈确眼中的冷冽，稍有迟疑，没有再多言。
两仪殿内一如既往得安静。
晟帝手边的奏疏摞得老高，手中朱笔在一本奏疏上圈圈点点，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魏行领着一名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进殿内，替晟帝换了盏茶，又盯着小太监将快要燃尽的蜡烛换了下去，这才走到晟帝面前行了一礼。
“圣上，夜深了，要不要先歇着？”
“无妨。”晟帝摇摇头，放下手中的奏疏，用两指捏了捏眉心，“过两日是上巳节，百官休沐，朕想着这些琐事就在节前全都处理完，免得又要往后一拖再拖。”
魏行低头浅浅一笑：“圣上如此勤政爱民，是我大晟百姓之福，只是圣上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龙体要紧。”
晟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老了，经不住这么折腾了？”
魏行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老奴只是关心圣上龙体，绝无他意……”
“好了……”晟帝呵呵一笑，抬手示意魏行起身，“朕就是随口一说，你至于吓成这样吗？况且，宫里那么多太医守着，按时请脉，若真有什么问题，他们早就告诉朕了，你就别瞎紧张了。”
魏行连连点头，微微抬眼瞥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批阅奏疏的晟帝，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说到宫里这些太医，皇后娘娘为何放着宫里的这些太医不用，要从宫外寻一个年轻丫头来？”
晟帝淡淡道：“皇后向来行事稳妥，此举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依你之见，是为何？”
“老奴愚钝，实在不知皇后娘娘此举深意。毕竟这三姑娘年纪轻轻，就算再怎么聪明，医术也未见得比得上太医署那些经验老道的太医。”
他顿了顿：“当然，兴许皇后娘娘召她来，并非全然是因为她医术好，而是因为喜欢三姑娘。老奴可是听说，这三姑娘好像是沈王爷推荐的。”
晟帝面色骤然一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