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陈幼吟站在元琛身前与两个蒙面人对峙之时。
魁梧蒙面人开口出声,元琛就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
无论是头还是身体都剧痛无比,他甚至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但能听见她的声音。
元琛猛然想起自己方才竟然因为生气对她动了粗,她的手想必很痛。
换做从前,该哭的。
他自然也能听见蒙面人的声音,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来,他伸手摸到腰间像腰带一般系着的软剑,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着,他死命咬唇忍下。
随后手在地面上摸索着,找到一颗小石子,凭着直觉抛在了陈幼吟的小腿上。
元琛也清楚地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的目标只会是自己。
这么做是想告诉她:我已经醒了,你可以离开了,不必管我。
所幸陈幼吟感受到了,也迅速离开了。
元琛继续装昏,其实也说不上是装了,他必须紧紧握住软剑的剑锋,靠那疼痛感让自己继续维持清明。
等到蒙面人走到跟前,没有犹豫地执剑起身,放手一搏。
自己已经无法支撑了,如果不能将这个刺客一击毙命,自己必死无疑。
这一招破釜沉舟他并没有多大把握,但算是赌赢了。
直到他看见面前人倒下后,不远处竟还站着一个蒙面人。
行吧元琛,今日是个死局。
元琛在那一瞬脑子还非常清醒,他是真的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但是最令他没想到的是。
陈幼吟居然回来了。
“陈幼吟……”不远处,元琛虚弱的呼唤让她意识回笼。
而元琛此时也因为手中的软剑无法支撑他的身体,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陈幼吟无暇多想,冲上前去:“元琛!”
在他倒地之前将人抱住。
彻底昏迷之前,元琛还仰着头努力在陈幼吟身上聚焦,但挣扎了一瞬还是彻底晕了过去,身体太重,连带着陈幼吟也随他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王爷!王妃!”
廖管事尖细高昂的声音传来,陈幼吟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被送回王府时,陈幼吟的意识也模糊起来,只知道被人放到床上后,耳边传来了花知和林琅的声音。
花知一直在哭,林琅则冷静地向大夫说明情况。
她终于是安全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
“王妃,王爷如今在踏雪苑,方才李大夫、张大夫都进去了,说是伤的不轻。”
胡清容听着丫鬟的禀报,脚步匆忙地往踏雪苑赶。
她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陈幼吟是跟着王爷一起回来的,王爷受伤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到了门口,见逐鹿和廖管事都在外边站着,她立刻就要闯进去。
“王爷!”
逐鹿及时挡在她面前,神情严肃:“大夫还在里面为王爷诊治,侧妃请回吧。”
“现在王爷情况怎么样?你放我进去!”她在王爷身边待了三年,她若一定要进去,逐鹿还有胆子拦着她不成!
“……侧妃,王爷发病了。”追逐鹿仍然不肯让步,只低声警告道,“您确定要进去吗?”
听见这句话,不用他拦,胡清容已经自己止住了脚步。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面露惊恐,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
此时为元琛诊治完后,除了张大夫其他人都被遣走了。
廖管事在一旁安静地候着,待张大夫实施完针才上前,语气担忧:“老张,是不是……”
张大夫冲他点点头,拉着人走出了房间。
廖管事见状脸色白了一白,面色沉重地吩咐人:“近日除了我和张大夫还有追逐鹿,谁也不许靠近踏雪苑。听清楚了吗?”
他平日里虽然嘴巴毒点,但为人算是随和,鲜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但府中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这么一遭,下人们也早都习惯了。
一夜过去。
胡清容辗转反侧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玉儿进来为她洗漱时,只见她手中抱着装燃香的木匣子,像失了魂一般。
玉儿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王妃。
闻言,胡清容像是大梦初醒了一般,转身过来激动道:“对!我是王妃!玉儿,我是皇帝亲自赐给王爷的,北淮王妃……”
这一袭话让玉儿有些惊慌。
她平时为了讨主子欢心天天王妃、王妃地叫,但是府里上下都知道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位受宠的侧妃。
她总觉得自己的主子今日有些奇怪。
“王妃,今日可要去踏雪苑?”
胡清容听见这三个字后脸色并没有好转。
见她反应,玉儿继续道:“依奴婢看,趁如今谁也不敢靠近踏雪苑,王妃您亲自去给王爷送药,更能增进感情。”
玉儿能在胡清容身边侍候这么久,在府中处处高其他丫鬟一等,一来是因为她嘴甜会哄主子开心,胆子又大,在外能替主子说话,二来便是点子多。
“王妃?”
胡清容眼神微变,“玉儿,给我梳妆。”
胡清容的妓名就叫玉儿,所以进了王府后的第一个丫鬟,她便叫了这个名字。
好似这样一来,当年那个千人骑、万人上的青楼女就成了面前这个淳朴的丫鬟,没人再会怀疑到她身上。
三年前,青楼里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少爷,她的一个姐妹光是去陪了一杯酒,对方就赏了她二两黄金。
二两黄金。
对于那时处在楼里最底层的胡清容来说,她做上一年都未必能赚到这些钱。
她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个雅间的门一次次打开,莺莺燕燕的女人们进了又出,眼中皆是透着满足的光,她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
但好在上天眷顾了她一回。
第二天晚上,那位贵客指明不要楼里的头牌,要平时接不到客或是刚刚接客那种。
奇怪的要求。
真正的玉儿就这样被送上了那位爷的床。
男人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再扫,似乎并没有兴趣。
江画媞的长相虽然不算出色,但也是男人见了会喜欢的那款,她没想到自己被拒绝得这么快,匆忙牵住男人的衣袖:“爷,您再瞧瞧吧,我什么都会。”
不知是因为这话还是她强硬留客的大胆,男人的太阳穴跳了跳,看向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忽然道:“你再说一句。”
胡清容见他目光不善,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身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心里清楚,能来这种地方的都不会是打什么好人,于是不敢再吭声。
“我叫说一句话。”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尾音上扬,似乎有些惊讶。
“妾……妾身说,请爷留下。”她大着胆子说了出来,强迫自己与面前的男人对视。
男人顿了顿,似乎将她的话认认真真地在脑中回忆了一遍,随后大笑出声:“可算让我找到了。”他再次将胡清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颇为遗憾道:“可惜长得不像。若能有两分像她,必定是绝色了。”
那时胡清容对男人的话不明所以,一直到三年后,才终于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