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两嘀咕啥呢?快进屋。”
到了门口,马闯母亲小心翼翼拉开用塑料膜、木条搭成的暖棚招呼我们进屋。
“没啥。”
我笑了笑,随口说了句,便率先进了屋。
狐九妹说了句谢谢,一蹦一跳跟了进来。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狐九妹问马闯母亲能不能请她进屋喝杯热茶。
如果那时候马闯母亲拒绝,她便进不来。
一来家家户户都贴门神、就算没贴门神,也贴了福、摆了中堂,再不济还有横梁这一类能镇邪的物件。
寻常邪祟是很难闯进屋的。
二来狐九妹是狐族,自称仙家,无冤无仇主人家不同意她硬闯的话,失了身份。
进了屋,炕已经烧的很热乎。
马闯母亲招呼我、狐九妹脱鞋上炕。
我到还有些拘泥,反倒狐九妹大大方方脱了运动鞋盘腿坐到了炕上。
“你两先喝杯热水、老头子在整饭菜了,马上就能吃。”
端上来两杯热茶、满满一盘榛子后,马闯母亲转身就跑去厨房忙活。
我想说不用麻烦,都没机会开口。
只好端起茶杯慢慢喝着,狐九妹也没说话,慢条斯理喝着茶、磕着榛子。
看似和谐的气氛,实际上剑拔弩张。
喝完最后一口茶,我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这热茶也喝完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你又不是主人家,轮不着你赶客。”
“那我走。”
狐九妹明摆着冲我来的,虽说她看着人畜无害,和马闯一家无冤无仇。
狐鼠之辈心性不定。
我留下,天知道会不会惹出意外。
晚年丧子已经够凄凉了,家里在闹狐狸,我都不敢想象马闯爸妈会怎么样。
见我真站起身穿了鞋子拿上东西就往外走,狐九妹瞪着眼睛一脸不解。
“大老远送骨灰盒回来,喝杯茶就走?”
“不然呢?跟你似的死皮赖脸白吃白喝?”
一句话呛的狐九妹脸蛋涨红,不过她没发火,抓了一把榛子一颗颗往嘴里扔着。
“今晚你走不了!”
我懒得再跟狐九妹争论,拉开么便往外走。
谁曾想刚踏出门。
呼一声。
门外妖风大作,天上也飘起了鹅毛大雪。
妖风卷着雪花、裹着刺骨寒意,仿佛能一下子就给人冻僵了。
“咋突然起这么大风?”
马闯母亲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炖鱼一脸纳闷走了过来,见我拿着行李站在门口,她慌忙挡在前头。
“快上屋里去,你千里迢迢把闯子送回家,咋能让你喝杯茶就走!”
“快上屋里!”
我几乎是被马闯母亲用肩膀硬生生推回了屋里。
外头风越刮越大、雪越飘越大,不一会院子里刚清理出来的路,就落满了积雪。
“俺们这边的人都实诚爽快,看到没老天爷都不想让你走。”
狐九妹一脸玩味看着我。
不知道家里进了狐狸的马闯母亲,也顺着狐九妹的话说。
“这小闺女说的对,赶紧坐下吃饭,等会啊让你叔陪你喝几杯,千里迢迢来的,不能没口热乎饭吃。”
我笑了笑,盯着狐九妹重新坐回到了炕上。
马闯父亲端着一大盆米饭、拿着酒瓶也进了屋。
“小伙子你们那边吃不惯棒
子面吧?尝尝这现捞的大米饭。”
“麻烦了叔。”
其实我不大喜欢喝酒,但架不住马闯爸妈盛情,再加上其实我看的出来,马闯爸妈心里头憋着痛呢。
喝几杯,也许能让两个老人家暂时忘却丧子之痛。
倒是狐九妹压根没拿自己当外人。
见我陪马闯父亲喝酒,她也要喝。
几杯酒下去。
我撇了一眼狐九妹旁边的地上,果然湿了一大片。
“听说这边保家仙喝酒,都喝一口酒气,喝完了杯子里就剩下水。”
一听这话狐九妹脸色微微一变,慌忙放下了酒杯。
但狐狸尾巴已经漏出来了,在想藏也晚了。
“小伙子你还知道保家仙?”
“路上碰到几头狐狸,送我来的司机大哥就提了一嘴,说这狐狸就是保家仙比人还聪明呢!”
一边说,我一边瞥了一眼喝酒露了狐狸尾巴的狐九妹。
知道我是在阴阳怪气,狐九妹狠狠瞪着我,却又不敢贸然动手。
马闯父亲也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说了个跑山人救了一只狐仙,从此家里头五谷丰登、金银不缺的故事。
“狐仙报恩?那咱们都去山上等着救狐仙,只要救到,以后啥都不缺,这不比下地舒坦?”
“哈哈哈,小伙子瞧你这话说的,这种事得讲缘分。”
“叔我觉得您有这缘分,您看这死冷寒天要是有狐仙到家里讨口吃喝,一饭之恩虽说比不上救命之恩,起码也值几十两金子、银子啥的吧?”
我又瞥了一眼狐九妹。
狐九妹抓着筷子,牙齿咬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我当然不是真想替马闯父母讨金子银子,只是警告狐九妹,一饭之恩也是恩。
要是她敢祸祸马闯父母,那就是忘恩负义。
“小伙子瞧你这话说的,一顿吃喝算啥事,不值一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马闯父亲喝醉了,睡梦中念叨着马闯的名字。
风雪还没停,天色也已经黑了。
我被安排到东厢房休息,狐九妹住对面。
“都说我们狐狸狡猾,我看你们人才狡猾,一顿饭都能指桑骂槐。”
“这不怕你忘了狐仙知恩图报的规矩?”
“哼!”
狐九妹冷哼一声,进了屋砰一声关上了门。
“这臭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狐狸精还能干什么,半夜来爬你床呗!”
白灵素的声音突兀在心头响了起来,语气有些古怪,说的我老脸一红。
不过她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从古至今、狐仙也好狐狸精也罢,除了聪明狡猾外,那个不是倾国倾城、妖媚迷人。
苏妲己不就把纣王迷的君王不早朝?
狐九妹虽然脑子不大好使、化了人形却藏不住狐狸尾巴,但要说模样、身材的话。
恐怕放任何一个学校,那都是校花级别。
“夫君,你若真看上那狐狸精,妾身可以替夫君将她抓来。”
白灵素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多少带点阴阳怪气。
“别开玩笑,我只是在想你说的有道理。”
“臭狐狸半夜真来爬我床,我得做点准备。”
白灵素不在言语。
我也忙着准备应对措施。
半夜睡到正有些迷糊的时候,突然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股暖风吹进了屋子里,霎时间整个屋子都暖和了起来。
不是那种开了空调、生了火的暖,是如沐春风的那种暖。
狐九妹迈着莲步走了进来,随手关了门。
她身上的运动装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套半遮半掩的轻薄纱衣。
一手可揽的纤细腰肢、看不到一丝赘肉、挺拔的前胸、若隐若现的沟壑,仿佛只要看一眼,眼珠子就得掉进去。
精致绝伦的俏脸,红唇勾着魅惑十足的笑容。
真像是苏妲己在世。
“果然狐狸精最拿手的,还是迷惑男人。”
“你不喜欢?”
说着,狐九妹往炕边走了一步,带起的暖风透着香味、扑倒脸上,让人意乱神迷。
“喜欢,就是感觉差点意思。”
“嗯?”
“既然是狐狸精,干啥把耳朵藏起来、对了还有尾巴。”
狐九妹愣了一下,嘴角抽搐,脸上露出一抹恶趣味的神色。
不过很快狐九妹便咯咯一笑,身子一抖,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立了起来,身后四条尾巴也漏了出来。
“现在呢?”
“有意思,来吧!”
“果然是臭男人。”
说着狐九妹抱着尾巴,一脸风情爬上了炕,直接扑倒了我身上。
“还真是个棒槌狐狸!”
我提着七星剑,从门后走了出来。
狐九妹瞪着眼睛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炕上的我,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慌忙想要起身。
“急急如律令!”
脚下罡步一踏,口念法咒。
藏在被褥里的红绳套子立马死死锁住了狐九妹双手。
用五帝钱组成的法阵,也爆出一阵光芒,硬生生把狐九妹压了回去。
“你……你怎么知道我半夜会来,还给我设套?”
“这么棒槌做什么狐狸,土狗都比你聪明。”
“姑奶奶宰了你!”
一声怒吼,狐九妹四条尾巴直立起来,鲜红色妖气爆体而出。
屋子里桌椅板凳砰砰作响,屋顶也跟着晃动。
狐狸修行有成,年深日久便会继续生出尾巴。
到了九尾,便算是功德圆满,可称天狐、仙狐。
狐九妹有四条尾巴,起码也得四五百年的道行。
真要单打独斗,我不是对手。
可她太棒槌,真敢半夜来爬床。
这会被阵法困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耳朵、尾巴都露了,那就给我现形好了!”
冷笑一声,我往七星剑上贴了一道现形符,踏着罡步一剑拍在了狐九妹后背上。
“急急如律、妖孽速现形!”
光芒闪过,炕上没了千娇百媚的狐九妹,只有一头被红绳缠住脚的火狐狸,挣扎着气急败坏看着我。
“棒槌!”
骂了一句,我把七星剑往地上一插,到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天晴了。
“哎,这小闺女咋不见了?不会出啥事了吧?”
“赶紧叫人帮着去周围找找。”
门外,马闯母亲焦急的嚷嚷声把我吵醒了过来。
穿好衣服,我提着现了原形的狐九妹出了屋。
“婶子、叔别忙活了,她天刚亮就被家里人接走了,怕吵到你们就没打招呼,托我说声谢谢。”
马闯父母将信将疑点了点头,这时候他们也看到了我提着的红狐狸。
“这…这狐狸那来的?”
“昨晚半夜这棒槌狐狸跑我屋里了,风一吹被门夹住脑袋没跑出去。”
吱吱吱!
狐九妹一边挣扎、一边使劲歪着头想咬我,可惜被我提着脖领子,她也只能四肢爪子乱扑腾。
“小伙子赶紧给放了吧,你忘了昨儿我给你讲的狐仙?”
“叔都开口了自然得放。”
我反手把狐九妹扔出了院子,砰一声好像是摔得挺结实。
这一幕看的马闯父母瞪大了眼睛。
“没事的,皮毛厚实摔不死。”
其实我本就没打算伤害狐九妹,拖到今早才放她走。
为的就是等马闯父母开口求情。
一饭之恩、再加上求情之恩。
等我走了,这些狐狸也不会迁怒到马闯父母头上。
吃过早饭、偷偷留下我、孙祖耀、王城凑得三千块钱,我说了告辞。
马闯父亲在村里替我找了个车。
开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也姓马,他正好要进城去办事。
离开三里屯没多久,路两旁突然冒出来很多狐狸,几乎是每隔几米就有一只。
全都直立着身子,直勾勾盯着车子。
“我去!咋这么多狐狸?!小兄弟你不会得罪狐大仙了吧?”
马大哥看到那些狐狸,吓得手一抖,车子差点失控,扭过头一脸冷汗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