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真敢动手,狐仙奶奶慌忙抬起拐杖来挡。
握着拐杖的手,压根就不是什么手臂,是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
一声脆响!
拐杖被剑罡生生削断,我手上力度不减,脚下七星罡步往前一逼。
七星剑带着剑罡斜撩而上,只一下斗篷便给挑破开来,软塌塌掉在了地上。
一只头上顶着骷髅头的大灰狐狸从斗篷里钻了出来,撒丫子就想跑。
我抬脚就踩住了尾巴。
受惊之下,大灰狐狸的野兽本性也激发了,转头张嘴就欲咬我脚踝。
我早有防备,七星剑擦着大灰狐狸脖颈插到了雪地里,几撮狐狸毛飘了起来。
“人形都还没化,也敢自称奶奶!”
这种开了灵智、有些道行的动物,折腾普通人的惯用手段无非就是蛊惑人心、装神弄鬼。
要不就是入梦。
一段时间下来,大多数人也就被折磨到精神崩溃。
完全不敢反抗了。
但真要说硬碰硬,冲锋枪一梭子过去,绝对能要它命。
而像蓑衣三郎、白灵素那种真正修成了人形、修出了妖灵的妖怪,就绝不是一般普通人能对付得了。
“小子快放开我,你敢杀我,任你修为通天、届时家仙、野仙一拥而上,也定要你埋骨于此!”
我对这边五大仙家不慎了解,但也大概知道。
有堂口、有人供奉的便算家仙,全称保家仙。
没有堂口、没人供奉,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的就叫野仙。
师父以前提过一句,这片黑土地上家仙、野仙加起来,得有过万之众。
这么多一拥而上、别说我就是师父也得歇菜。
只不过,被我抓住的这只大灰狐狸说白了就是在虚张声势。
“跟我装犊子呢?就凭你也配号令整个北方的家仙、野仙,真当自己是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了?或者你觉得你头小狐狸比铁刹山黑奶奶还有能耐?”
被我拆穿了把戏,灰狐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扭头就开始作揖求饶。
这些成了气候、通了灵智的动物,可比人懂得趋利避害。
“上仙高抬贵手放了小狐狸吧,小狐狸也只是听命办事。”
“说什么时候盯上我的?你又是奉了谁的命?”
“有一句不老实,扒了你皮做鞋垫子。”
说着,我手上一抖,七星剑剑锋一转,噌的一声剑罡生生又削下来几撮狐狸毛。
灰狐狸吓得身子一哆嗦,那还敢隐瞒。
“上仙您刚过山海关,我们就知道了,是九小姐让小狐狸来找上仙麻烦的。”
刚过山海关就知道了。
这句话听得我心里头一惊,也不有感叹在这边,五大仙家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地方一霸。
九小姐?
我心头默默记下这称谓,同时也松了口气。
我并没听说过五大仙家的狐族有个九小姐。
反正只要不是太爷、太奶亲自下命,就一切还有回旋余地。
我也很好奇,师父到底在这边做了什么?又留了什么东西?
怎么我刚过山海关,就被盯上了。
难不成师父祸害了狐狸精?
一想到从小到大,师父一本正经的模样,我都忍不住想笑。
“咳咳,大哥、大姐又怎么得罪你们了?非得祸害人家孩子,还逼着大哥杀我?”
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我指了指一旁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姐两口子。
“这二人将狐族子孙活生生扒皮制衣,手段极其残忍,丝毫没有悲悯之情。”
“九小姐只是替那些惨死的狐族子孙讨个公道。”
说到此处,灰狐狸转过头恶狠狠盯着大姐两口子,那眼神是真恨不得扑过去扒皮抽筋。
“都是我干的、跟我婆娘孩子没关系!”
“是我财迷心窍,接了那单子,给人做了四套狐皮大衣、十个围脖!”
没等我说话,汉子立马哆哆嗦嗦转过身面朝灰狐狸一个劲磕头求饶。
我老家那边没有穿皮制品的习惯。
但我也知道这边貂皮大衣很出名。
貌似还真没听说过这边有狐皮大衣。
做四套狐皮大衣、十个围脖需要杀多少头狐狸我也不大清楚。
我只是听说要想皮毛柔软,非得活生生扒下来。
平常我们割破手,都会觉得疼,被生生扒皮是什么滋味。
我实在无法想象,大概和只存在于历史当中的千刀万剐也差不多了。
“那些狐狸是你抓的?”
“不……不是,是那南方老板送来的。”
这话让我松了口气,如果被活生生扒皮制衣的狐狸,是汉子亲手抓来的。
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管了。
“牛吃草、鹰抓兔、老虎也吃人,包括你们狐狸不也抓小动物,都是为了活着,大哥、大姐做皮货,也是为了一家人生活。”
“这事得谈谈!”
“没得谈,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刚刚还作揖求饶的灰狐狸,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这话倒也不假,都是一条命谁比谁高贵,但没办法现实里这一条命就分高低贵贱,人是如此、动物也如此。”
“既然没得谈,那就别谈了。”
说完我握住了七星剑,灰狐狸以为我要杀了它。
尿都吓出来了,但它这次没作揖求饶,只是一个劲大喊。
“生生扒皮制衣,残害狐族子孙,纵使你今天杀了我,狐族也要缠他两一辈子!一辈子!”
等我从雪地里拔出七星剑,松开脚。
灰狐狸也不发抖了,瞪着眼睛很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还不滚,等着老子扒了你皮做鞋垫子?”
冲我作了个揖后,灰狐狸迅速消失在了林中,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大姐两口子瘫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汉子不停抽着自己脸庞,一个劲说都赖他财迷心窍,非得接那单。
“大哥、大姐别哭了,哭也没用。”
“带我去看看孩子。”
爱子心切的大姐擦了擦眼泪,爬起身领着我折返回到了车子。
不到两岁的小孩子,在小被子里睡得正香。
耳朵还是尖尖的、长着两撮绒毛。
刚刚在车站我没仔细看,只看到一眼。
以为是狐狸附体。
这会仔细一看,孩子身上却是带着妖气,但并非被附体。
“小兄弟,我孩子他…他到底怎么了?能救?”
“应该是被一只道行不低的狐狸吹了几口妖气,问题不大。”
听到问题不大,大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从车里拿出背包,画了几道符、又写了一个方子递给大姐。
“这三道符烧成灰合着露水给孩子喝,然后按方子抓药吃三副,应该就没事了。”
“另外这三道是护体符,你们一家三口贴身带着。”
小心翼翼接过去后,大姐千恩万谢,就差没给我跪下磕头了。
“只要带着护体符,以后就没事了?狐大仙不会再缠着我们家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道护体符就能让大姐一家三口不再被狐族纠缠,我那有这本事。
“戴好护体符,回家收拾东西,尽早离开这边去南方,过了山海关就不是五大仙家的的地盘了。”
大姐攥着护体符低着头沉默不语。
离开活了大半辈子的家乡,谁能轻易舍得。
但没办法,这是唯一的机会。
就冲刚刚那只灰狐狸的反应,大姐一家三口远走他乡,指定是没活路。
“谢谢小兄弟,背井离乡总比死了强。”
我点点头,走过去搀起了还跪在地上,梦魇一般念叨着不该接那单的汉子。
“大哥,虽说你没亲手抓那些狐狸,但你亲手杀了,还是活活扒皮。”
“帮你们也是因为我是个俗人,在我看来几头狐狸始终抵不过三条人命。”
“有句话叫杀生不虐生,回家收拾东西赶紧走吧。”
我拍了拍汉子肩头,转身走到车旁拿了马闯骨灰,便沿着公路往前走。
没走出去多远,大姐两口子又追了上来。
“小兄弟到三里屯还很远,死冷寒天的你走着去不安全,我们送你过去,回头就收拾东西南下。”
人生地不熟的我想了想便也没拒绝。
车子沿着林间公路继续疾驰。
一路上我也在细心留意四周,倒是没有狐狸在跟着。
几个小时后,到了三里屯。
“到地方了,大哥、大姐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南下,耽误一天多一天危险。”
冲我深深鞠了个躬后,大哥、大姐开车走了。
我抱着马闯骨灰,进了村。
不大的小村子,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马闯家。
敲了敲门。
不一会,马闯母亲跑出来开了门。
看到我、看到骨灰盒后,老人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但还是立马挤出来一抹笑容。
“死冷寒天的,快进屋暖和暖和!”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
大概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无法减轻那份悲痛。
“大娘,我来这边玩迷路了,能请我进屋喝杯热水?”
就在我要进屋的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个背着登山包、挎着相机、扎着马尾辫的少女。
“当然没问题了,小闺女快进屋!”
明明自己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但马闯母亲还是立马招呼少女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见我盯着她,少女侧头也看向了我,黑漆漆的大眼睛,透着一丝狡黠。
“你两大眼瞪小眼干啥呢?赶紧进屋啊!”
“麻烦大娘了。”
马闯母亲走在前头带路,我和少女跟在后头。
到了院子里,我故意放慢了脚步,少女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都说这狐狸聪明又狡猾,你怎么蠢的跟棒槌似的。”
“开口就一嘴本地味,正经本地人谁死冷寒天的跑这么偏的村子游玩?”
我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两句话。
“你说谁棒槌呢?!”
少女瞪着眼睛气鼓鼓盯着我。
“两句话就忍不住把狐狸尾巴漏出来了,你不是棒槌谁是棒槌?”
“你……”
少女气的脸都涨红了,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一脸好奇上下打量着我。
“没看出来还挺聪明,一眼就识破了。”
“呵呵,要看不破那我不成棒槌了?你就是那灰狐狸口中的九小姐对吧?”
“没错,就是我狐九妹。”
“我管你八妹、九妹,今天是我送兄弟骨灰落叶归根,他们家跟这事没关系,你敢捣乱,我都一定扒了你皮做鞋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