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叫白杏村的村子？”下梁国青城阴暗处，一位彪形壮汉皱眉。
壮汉名为谢瑱，正是午时在青城闹出天大动静的人。
此时他身处青城的下九街，这地方鱼龙混杂，是青城的灰色地带，只要有钱可以打听到青城任何消息。
“八十年前确实有一座村子叫白杏村，不过那村子的人早就死绝了。”谢瑱面前的一位老者边咳边道。
“那人果然有大问题。”谢瑱思怵着微眯双眼，开口道：“怎么去？”
老者闭口不答，伸出五个黑漆漆的指头。
“老头，你的消息还不算灵光啊。”谢瑱冷笑。
老者重咳，气势却当仁不让：“你今日闹出了不小动静，有点本身在身，可这里是下九街，来这就得守这的规矩，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当心有命拿钱没命花。”
“不劳您操心。”
谢瑱从衣袖里摸索出一枚钱袋，上边血迹斑斑，一把甩在老者脸上。
老者也不气恼，用手掂两掂两：“他会带你去。”
话音落下，阴暗处一位少年走出，身材消瘦，面色阴郁。
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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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步入一间屋子，里边摆着数口发烂的梨木棺材。
他毫不顾忌，掀开其中一口躺了进去。
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而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能力应对。
“要死了吗……”江落静静想着，自碎剑胆三年来，他独自生活在这座空无一人的村寨。
说到死，江落有些迷惘，如果自己想活着，就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可要是自己想死，三年前就可以从容赴死，还能死得其所，又何必苟活这三年。
月光透过破洞的屋顶晒落，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几分死气横生，
三年前自己意气风发，剑道、武道皆登临绝巅，整座江湖都在传他的名。
一位剑道天才，渡江南下，首战面对久负盛名的洪湖老头，一剑败之，横空出世。
紧接着一路南下，十大门派他一一登门拜战，同辈无一合之敌，便是那些名扬天下的剑客，他也一一战败。
“手中剑不如头上名。”他讽刺那些败于他的大剑客，更是喜欢毁人心爱之剑。
江落是个孤儿，母亲怀着他的时候被人用剑一剑刺死，所幸剑锋偏了些，他活了下来，从娘亲肚子里自己钻了出来。
所以对那些喜欢摆辈分剑客，自娘胎便开始练剑的他嗤之以鼻。
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靠着百家饭活了下来。
三岁时看江湖艺人耍剑，自己也学着凑上前糊弄，一招一式皆如出一二，艺人大惊，收为弟子。
十三岁师傅被仇人刀杀，临终留下一本无名剑谱，江落视为珍宝，哪怕后来才明白这只是一本玩物。
他就学着那本无名剑谱，踏入一命境界，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十四岁入五命，才知高手师傅只是区区二命；
十五岁剑道小成，时人认为已有大家风范；
十六岁入七命，渡江南下；
十七岁自创剑法，遭人戏谑不自量力；
十八岁入十二命，纵观青史，同辈无一人望其项背；
十九岁问剑说剑谷谷主，二人对剑不下三亲千招，毁其剑，败之，登临剑道绝巅，剑道魁首再无争议；
二十岁自碎剑胆，江湖再无踪迹。
“生者红尘为过客，死者幽冥一归人。”
他想到高手师傅临终的话语，莫名心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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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头将那坛藏好的酒寻了出来，他嘿嘿笑着，搬起酒坛去往驴车。
老张头并不嗜酒，有那灰色葫芦里的酒就已经满足。
可家里几位兄弟是酒鬼，视兄弟为手足的老张头只得铤而走险，想着偷一坛回去给几位兄弟解解馋。
“就是有些对不住江小子了。”他有些羞愧，不过他也做出了补偿。
酒肆老板见江落是个新客，又打听到他不是本地人，便偷摸着换了几坛酒水，老张头又给偷偷换了回来。
老张头六岁时就被抓了去当兵，所幸营长见他岁数小，便安排他做了个伙夫，这才得以活了下来。
兵营里大家都挺照顾这个小个子，把他当弟弟对待。
一场大战，整个兵营死得七七八八，连营长都被人割了头，筑成了京观。
剩下的人觉着这样打下去不是个事儿，一合计便打算当逃兵，拉着老张头便跑了。
后来战打完了，下梁国大胜，作为逃兵的几人也没脸去领军饷，灰溜溜来到青城落地生根。
早些年倒还好，几个壮汉虽然没什么文化，还是黑户，但有一身力气，靠着给人卖苦力也算有口饭吃。
随着岁数越来越大，当年打仗时留下的毛病越来越明显，手抖、腰痛、四肢无力等。
直到一次做事，岁数最大的老兵一个泄力，被肩上扛着的重物压倒，身子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几人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养活自己了。
好在老张头年轻些，还能出去做些活养活哥哥们。
“几位哥哥，你们可有口福咯。”老张头驾起驴车，沟壑丛生的老脸像是癞皮狗身上的褶子，笑起来难看极了。
他年轻那会模样还凑合，也有媒婆愿意上门牵线搭桥，前提是与那几位哥哥断了联系。
老张头始终不乐意，所以这些年迟迟没有成家。
老张头突然觉着有些不对劲，他好像很久没有听到鸟鸣虫叫声了。
前线下来的老兵跟他说过，在树林，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没有声音的时候，那意味着敌人已经到你的脸上了。
他赶紧勒住那头几个人凑了三年才凑出来的灰驴，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沙沙沙，那是灰驴在原地低着头啃食野草。
老张头觉着自己可能是多想了，犹豫了一会见没有动静，又驾起驴车赶路。
他得抓紧时间回去，江落这一单给的钱很多，足够他维持生计一段时间，他要在这段时间内赶紧找到下一单活。
像他这样的人，一天不干就没有饭吃，更何况还有几张嘴要养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