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褚平川态度冷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转头就走进了屋里。
夜不语被自家侄儿这模样给逗笑了,抬眼瞥了眼尴尬在原地的孟长舟,勾唇:“东西既然送到了,那孟公子就请回吧。”
逐客令的意味相当明显。
可孟长舟却像是听不出来一般,抚着肚子叹道:“这都快到饭点了,夜姑娘不若就留我吃顿饭。”
夜不语无语,这都什么毛病。
“你……”
她想问孟长舟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毕竟任她活了十几万年都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
然而话才刚开了一个口子,褚平川就从屋里拿着一把铁锹走了出来,哐当一声插在地上:“姑姑,我有些好奇究竟是我这铁锹硬,还是人的脑袋硬。”
孟长舟身子一抖,顿时觉得自己脑袋凉飕飕的。
夜不语认真的和褚平川讨论了起来:“我是觉得铁锹硬……不过凡事都要试一试才能知道答案。”
“既然孟公子那么喜欢助人为乐,都能帮吴员外跑腿送田契,想必也很愿意帮我们试验一下……”
“孟公子,你不是要吃饭吗?”
“咦,孟公子?”
夜不语话还没说完呢,孟长舟就已经转头走人,这会儿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
“你也是,尽吓唬人了。”
夜不语扭头冲褚平川说,话虽带了些教训的意味,可面上却还扬着笑,显然,她对于侄儿这反应还是很满意的。
褚平川挠挠脑袋:“我这也是看他一直耍无赖。”
对此,夜不语没有多说,只是心情愉悦的点了点头,抬脚就往屋里走。
她吩咐:“乖侄儿,饭做好了叫我。”
随即门一关,再没了声响。
褚平川应了一声,可面上的笑意却忽的冷了下去。
他走出院子,拿着铁锹在地上敲了两下,一只乌鸦就从旁边的树下飞了下来。
“哇……”
乌鸦嘎嘎叫了两声。
褚平川盯着孟长舟方才离去的方向,开口:“跟着那个书生,看看他什么来历。”
乌鸦又嘎嘎叫了两声。
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褚平川走到院中的水缸前,看着水中映出的倒影,皱起眉:“这样也眼熟吗……”
“你干嘛呢?”
忽的,屋子的窗子被打开。
夜不语的脑袋出现在窗前,褚平川被吓了一跳。
他解释:“刚才那个男人说我长的眼熟,我在看我长的到底像谁。”
夜不语蹙眉:“你管他呢。”
不过一个无赖罢了,他说的话听听就得了。
褚平川点点头,走进厨房做饭去了。
可夜不语却在他离开后陷入了沉思。
她是困,但不聋。
刚才侄儿在院子里和乌鸦讲话,虽然没听到什么,可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再加之他刚才在照水时说的那句话。
嗯……
夜不语的脑袋乱成一团。
总觉得自家侄儿不简单呢。
她悠悠坐回床边,本想细细琢磨,可架不住铺天盖地的困意传来。
“算了,慢慢想吧。”
夜不语是个心大的人,对于这些事儿上心但不多,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做了个梦。
在她掉下诛仙台后,尚存一缕神识在仙界。
似有什么人攻进了南天门,所有的神仙都前去应战,可却无人能敌,就连那个道貌岸然的太子殿下都被打的鼻青脸肿。
就在此时,天机老人摇着他的酒壶走上了前:
“人都下去了,你再不去追就追不到了……”
“管这些作甚,这不是给你提供机会了……”
说话声音含糊不清,夜不语只能听得囫囵个儿,像小猫哼哼似的听的人心烦,她索性不再听想走。
可忽然间所有的神仙都消失在了原地。
天机老人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旋而让开了身子。
他的身后,是一个身着玄黑盔甲的高大男子,面上戴着一枚青铜鬼面獠牙面具。
莫名的,夜不语觉得这人的身形霎是眼熟,于是开口便问:
“你是谁?”
鬼面人轻笑一声,张了张口,夜不语还是听不大清楚,于是走近了两步。
“我是谁?”
“姑姑,你不认识我了?”
……
男人言语暧昧,沉沉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夜不语心中震颤,下意识想抬手把他面具摘下来,可却猛地传来一阵失重感,随后再度睁眼。
“姑姑,姑姑?”
入眼的是褚平川焦急的面容。
夜不语沉默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起来,冲他说:“你往后退。”
褚平川不明所以可依旧照办,乖乖朝后退了几步。
“退……再退。”
夜不语沉声吩咐,直到侄儿退到与方才梦中鬼面人一样的地方,这才住了嘴。
像……太像了。
同样的高大身形,几乎近九尺。
宽肩窄腰,即便鬼面穿着盔甲也依旧能看出来其与褚平川的相似。
声音……语气,以及那幽邃的眸子。
夜不语的心沉了下来。
传闻魔界魔尊身高九尺,手段残忍,踏足之处不留一条活口,十数万年前的神妖魔三界大战打的差点把天给捅漏,魔尊一人便将数万天兵天将打败……
如此传奇人物,却没人能见他真颜。
因为其不管到哪都会戴着一枚青铜鬼面面具,有人说魔尊是因为手段残忍触怒天道,脸上长满脓包毒疮,丑陋无比。
又有人说魔尊无真颜,可以变化成任何人,或许他现在就在你的身边。
还有人说,魔尊其实长了一张绝世无双的脸,任何人见了都要心生爱慕,他戴面具只是觉得那样的容颜不甚威武,有损他魔尊的威严。
传闻很多,夜不语也都不信。
她只信自己眼中看到的。
在不久前的那次大战中,她曾与魔尊亲手交锋,大战了七天七夜。
对于魔尊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她都了若指掌。
可如今……她却在自己侄儿的身上看到了魔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