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怎么了？”
许是夜不语的样子太过反常，褚平川有些担心的开口唤了一声。
“闭嘴。”
夜不语的思绪被搅乱，语气不大好。
被姑姑凶了。
褚平川一瞬间便委屈了，一双黑眸敛了下来，轻嗯了一声：“好。”
这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夜不语恍然回神，看着眼前这个委屈巴巴的憨憨汉子，忽的觉得自己指定是没睡醒。
不然脑袋为何会如此糊涂，竟会将那个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魔尊将自家憨厚老实的侄儿相比。
“饭做好了？”
夜不语强迫自己把方才那骇人的想法压下去，起身朝外头走去。
这一茬显然是过了，可谁知才一出去，就和站在那张八仙桌上的乌鸦碰了个对眼。
乌鸦嘎嘎了两声，还扑闪了两下翅膀。
夜不语顿住脚步，扭头问跟在后头的侄儿：“这乌鸦怎么回事？”
褚平川哦了一声，随后快步走上前，把乌鸦一把捉了起来，大手在鸟头上揉了两下：“它啊，叫小黑。”
“是我之前闲得无聊养的。”
“姑姑，你知道的，我爹娘都走了，也没个兄弟姐妹，乡里相邻也都不愿意搭理我……”
“我只能找只乌鸦做做伴，平时喂它点粗粮，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言语淡淡，可却不难听出里头蕴着的浓浓寂寞之情。
夜不语住了嘴，觉得自己可真该死……
侄儿都这么可怜了她还整天想东想西，罢了罢了，往后再也不提了。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绽出一个和蔼的笑来，刚想和这只叫小黑的乌鸦打个招呼，却发现侄儿的手正掐在那乌鸦的脖子上……
都快断气了。
“要不你先放下它？”
夜不语对这个侄儿更心疼了。
没个知冷知热的，只能抱着乌鸦亲近。
可怜，太可怜了！
于是乎，饭后夜不语主动要去洗碗，想让可怜的侄儿休息休息，可手还没碰到碗边，碗就被从旁拿走，随后手里多了只热乎的乌鸦。
“哇！”
“嘶。”
一人一鸦都被惊到了。
惟有褚平川一脸满意的拿着碗筷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洗起了碗。
“姑姑，你和小黑玩一会儿。”
“哇！”
乌鸦和夜不语大眼瞪小眼。
夜不语琢磨了半天都没琢磨出自己一个人能和这只乌鸦玩什么，坐在桌上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忽然间一个手滑瓜子掉地上了。
小黑扑腾着翅膀下地把瓜子衔上来了。
夜不语：“！！”
她试探的把瓜子丢的更远了些。
小黑再度衔了回来。
夜不语来了兴致，拿着瓜子使劲儿一丢……
再次被衔了回来。
夜不语惊了：“侄儿，你把乌鸦当狗养呢？”
褚平川正好洗好碗进屋，看着扑腾来自己肩膀上邀功的乌鸦，轻嗯一声捏着鸟脖子给它扬了出去：“自己玩去吧。”
随后扭头看夜不语：“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小黑能这么听话呢。”
“看来是姑姑太过貌美，连乌鸦都抵抗不了。”
“姑姑这般容貌，只怕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
褚平川不开口还是个憨憨汉子，一开口就给夜不语一种极强的割裂感。
她疑惑的问他：“你真的没念过书？”
褚平川点点头。
奇了怪了。
这样的话能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嘴里说出来，是真的奇了怪了。
夜不语想了想，索性去旁边的柜子上把下午买的笔墨纸砚拿了出来，一切准备妥当后把扫地的褚平川叫了过来。
“来，写你的名字。”
说着，就把毛笔塞到汉子的手里。
褚平川拿着毛笔愣了半天，迟疑的问：“姑姑，怎么写？”
眼神相当清澈，还带着几分困惑。
夜不语没说话，拿过笔写下褚平川三个字，又把毛笔递了回去。
褚平川这下有了参照，一把握着毛笔，认认真真的画了起来。
对，就是画。
毫无笔力章法可言，画了半天总算是画完了，可看着却惨不忍睹十分难看。
“嗯……”
“嗯，不好看。”
夜不语正要发表意见，褚平川就已经伸手把宣纸拿了过来，揉吧揉吧丢了。
“太难看了，会伤着姑姑眼睛。”
褚平川一本正经的说着。
这言语倒逗乐了夜不语，她勾勾唇把这个憨憨汉子喊了过来，让其坐在凳子上，自己则站在一边。
“姑姑，怎么了？”
褚平川相当不解，可下一秒他握着笔的大手上就覆上了一抹柔软。
汉子陡然怔住，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
夜不语好笑的戳了戳他：“放轻松，笔都要被你捏断了。”
她是想教侄儿写字，可思来想去却想不到该怎么教，索性就学着大人教小孩儿似的，把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把褚平川三个字给慢慢的写了下来。
三个字不难写。
可当写完后，褚平川却出了满脑袋的汗。
夜不语瞧着侄儿这满脸通红的样子，无奈笑笑：
“好生记着怎么写，明日我要抽查。”
她言语轻快，没了白日那清冷疏离的模样。
褚平川抬眸看着她，虽说在写完后她就立马撤了手，可他的手上却依旧留着方才的柔软触感。
眼底流转着叫人看不懂的深邃意味。
汉子点头，郑重其事的道：“姑姑，我会的。”
“姑姑教我的，我定然放在心上。”
这话本是平平无奇，可不知怎的落在夜不语的耳中却觉得莫名的耳熟。
看着侄儿认真又清澈的眼神。
脑海中的另一段记忆悄然浮现……
是她才飞升成仙的那年。
仙界的神仙大多端庄自持，仙气满满，看着高高在上一股子高贵感。
换句话来说，就是排外且冷漠。
夜不语作为一个小神仙，没有任何一个神仙愿意搭理她。
她只能一个人独来独往，每天最喜欢的，便是到仙界和魔界交界的那座凌云山上去散散步，躺在草坪上晒晒太阳。
因为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冷漠无情的仙界，而是在那个充满温暖的小世界。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她再度上山时，却在自己常去的地方，遇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见到她，开口便问：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你可以帮帮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