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依旧是褚平川做的。
手艺是愈发的精进了，夜不语吃的开心，不但多添了一碗饭，还喝了几口褚平川自己酿的果酒。
当凡人就是好啊，能吃能喝的。
夜不语揉着吃胀了的肚子在院子里溜达了好几圈。
走累了，就搬了凳子坐在那一小块种了秧苗的地边上，盯着毫无动静的地看了起来。
褚平川看了好奇，凑过来问：“姑姑，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夜不语言语淡淡，不是她敷衍，而是不知该怎么说。
白天的时候，她用仙术浇灌以让秧苗加速生长，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突然状况，致使秧苗无法正常长大。
而当她换了未用仙术浇灌的秧苗种子种下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情况。
似乎……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她用仙术种田。
天地规则。
世间万物皆有法则，而那至高的法则，便是天地规则。
其掌管世间规律秩序，这是凡界，仙术在凡界施放有违规则，故而天地规则会出手干预，将错乱拨正。
可……
夜不语凝眸沉思。
她既到了凡界还能施展仙术，便足以证明天地规则并不排斥她在此处使用仙术。
而她也需要忍受释放仙术的后遗症……
每当释放仙术时，身体血脉便会翻涌，原本虚弱的身子会愈发虚弱，倘若使了大劲儿，甚至还会吐血。
既受了这样的苦，那天地规则便不能再横加干预。
那便只剩最后一种情况——
凡用仙术种田，能使秧苗茁壮成长，比之寻常秧苗更加好。
同样的，便要受寻常秧苗成长之中的十倍，百倍的挫折。
这样的情况她曾听土地爷说过。
以仙术种田，须经三灾六厄，种下的东西方能成熟。
三灾，乃青苗期的虫灾，成熟期的兽灾，以及收获时的人灾。
六厄，为风厄，水厄，火厄，妖厄，魔厄，仙厄。
总之，绝不是轻易能成之事。
这事若换了旁人指不定就放弃了。
可她是谁？
她岂是轻言放弃的人？
夜不语勾勾唇，她就喜欢这样有挑战的事，不然怎么能在短短十万年就成为仙界的无上剑尊呢？
心中涌起磅礴干劲。
她忽的一拍大腿：“干就完了！”
褚平川被吓一跳：“姑姑说什么？”
夜不语轻咳一声：“没什么，就是说要仔细侍弄这些秧苗，别给养死了。”
“一切都听姑姑的。”
褚平川眸中染了笑意，顺手拿来一个精致的小瓷杯，里头装的是干花泡的茶水。
“姑姑请喝茶。”
夜不语有些惊讶，将小瓷杯拿了过来左右看了看，“这杯子好生精巧，从哪里来的？”
褚平川解释：“找吴员外要的。”
你倒是老实……
夜不语无奈笑笑，杯子是要的，里头的干花想必也是了。
她没有多问，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不知是不是错觉，喝下茶水之后，体内似乎涌起了一股暖流，朝着四肢百骸流去，原本因疲累一天有些不适的身子忽的就好了许多。
夜不语来了兴致：“这花茶倒不错，改日多找吴大福要些。”
褚平川顿了一瞬不知在想什么，可很快也应了是，随后催着夜不语去休息。
用他的话来说，便是——
“姑姑体弱，在家里忙了一天定是乏了，快早些去歇着。”
“明日姑姑想吃什么，我给姑姑煮瘦肉粥吃。”
事无巨细的安排着，夜不语人还没进屋，就被侄儿把明日的大小适宜安排妥当了。
“你有心了。”
夜不语倒是想说没必要吧她当瓷娃娃似的对待，好歹也是个四肢健全的人，没那么虚。
可看着侄儿满脸认真的样子，她只得点头。
罢了，侄儿有孝心，知道关心姑姑，是个好的。
她洗漱过后便上了床，可心中依旧记挂着种田的事儿。
既然要凭空多出许多磨难来，光靠她和侄儿是万万顾不过来的。
看来，明天还得去找找那个小孩儿。
甭管是用骗的还是哄的，务必得把这些小孩儿拿下。
小孩儿似乎喜欢吃包子……
嗯，明天多买些……
如此琢磨着，夜不语困意便泛了上来，趁着倾泻而入的月光，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院子外头。
小黑哇哇叫了两声，见屋里熄了灯，便从树上落了下来。
将将一落地，便扬起了一阵黑烟。
旋而，一个身着纯黑羽甲的高大男人出现在了原地。
“黑羽，出什么事了？”
旁边响起低沉嗓音。
褚平川正靠在门边，手上把玩着一枚铜钱。
他垂着眸子，阴影之下看不出喜怒。
黑羽面色清秀，在悠悠月光下显得有些过分的妖异，一双黝黑的眼中蕴着丝丝邪气。
“仙界近日出了些岔子，听说满天的神仙都在找什么人。”
“属下打探了一番，发现……是太子忽然不见了。”
“这该不会是那些神仙搞出来的花招吧？”
黑羽的语气有些担忧。
褚平川冷笑：“你多虑了。”
说着，把铜钱往怀中一揣，眉眼间露出一抹嫌弃：“孟长舟下凡来找我姑姑了。”
说到这里，黑羽脸上显了几分无奈：“您还真把她当姑姑了？”
“她只是个堕仙，当初您让……”
“闭嘴。”
褚平川冷冽的视线扫在黑羽的脸上，微微蹙眉：“你话多了。”
黑羽当即噤声：“属下告退。”
随后，又是一阵黑烟蔓起，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哇哇叫了几声，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此时，夜已深了。
褚平川转眸看着那间半开着窗的屋子，眸间晕了一抹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两日总能在各种不经意间被姑姑看出破绽来。
要不是他圆的快，只怕都要露馅了。
褚平川轻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姑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