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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水城真的很美,虽说是一方城池,却是小而精致的,街巷房屋围绕在泾西湖的周围,呈回字形,燕不成过了泾西桥,吹着哨子,好不自在。

 他甩着流苏攒了穗的玉佩,轻快地下了桥,迎面走来一个女孩,这女孩真奇怪,竟然穿黑色的衣裙,她头发有点偏黄,不像夏水城里其他人那样黝黑发亮,在阳光照射下闪着一丝丝金光,她低着头,走过燕不成身边。

 “对不起。”

 燕不成一怔,甩着玉佩的手停住,疑惑地转头望了她一眼,她已行至泾西桥中央,还是向前走着,好像刚才根本没说过那句话。

 燕不成便不再理会,大步流星直奔城西酒坊。

 潺潺闪到桥下,隐了半身在桥柱后,望着桥那侧的青色身影渐行渐远,低喃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接受……抱歉啊,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她眨了眨眼睛,单薄的眼皮在日头照耀下,浅浅的像蒙着一层金纱。

 

 “燕不成你这个不孝子!”

 燕不成提着酒坛刚刚跨过燕府的大门门槛,迎面便看见拿着鞭子带着管家气势汹汹等在门口的老爹燕沪,他提酒的手一僵,“爹……”

 “大早上正是练武的好时候,你却又偷懒?”燕沪眼尖的瞥见他身侧若隐若现的酒坛,怒气更甚:“出去买酒?眼见着夏水城大灾将至…你真的是要气死我啊!”

 燕不成一怔,思索须臾,把酒提到燕沪眼前,赔着笑说:“昨夜里扰了爹清梦,买了二十年陈酿的茯苓易香给爹赔罪的。”他见燕沪神色稍有缓和,才又问:“夏水城大灾将至?爹何出此言?”

“你说你昨夜见到了金蝉……这金蝉一出,必有大灾!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

 “以前怎么没听爹提起过?”

 燕沪目光放远,缓缓地说:“因为没有人亲眼见过,所有人,都把它当成一个传说。”

“传闻在百年前,夏水城曾有一灾,城外平顶山洪,淹去了大半个城池,有人看见在那平顶山附近,有一只金色的蝉……先祖恐有妖异,便带着弟子们前去探查,却眼见那金蝉幻化成人形,乘在山洪之上。”

“先祖便在暗处捕猎此妖,可待此妖落网之时,却自毁妖身,金色蝉翼发出极亮的光,不多时便渐渐消散,霎时山洪来势更为凶猛,硬是生吞了好几名弟子……”

“后来,待山洪消退,夏水城已是破败不堪,先祖们重修城池,又查阅古籍,得知,那金蝉乃是不详之物……”

“古籍记载,金蝉出世必有天灾,先祖便将这话传了下来,想来是想警示我们燕家子弟,若见此妖,须得尽早铲除。”

燕沪说着,眼神异样的看了燕不成一眼:“燕家子弟世代勤奋上进,唯独出了你这么个……孽子。我只盼着,若这金蝉当真出世,你可千万别拖我的后腿。”

燕不成听完却是神色平平,答了句:“知道了,爹。”

但心里却犯了嘀咕,一只金蝉出世只为毁灭一座城池,为百姓带来灾祸?

他可不信。

在家练了两日枯燥的术法,燕不成却觉得已是隔了三秋,这日正巧燕沪搞了个捕妖大会,无暇顾他,他便决定要偷偷溜出去。

从后门出了府,他便直奔晴雨河,想着去捉些鱼儿烤来吃。抬眼时看见湛蓝的天空中白云正飘飘悠悠,便又是一番讥笑,这哪儿是要有大灾的样子?

过绿萝巷时他瞥见张家二婶正晒着渔网,身旁还站着位黑裙的姑娘,侧身帮她支着木架,他皱了皱眉,忆起前几日在泾西桥的相遇。

玩心一起,转了脚步走进绿萝巷,在张家二婶门前站定,笑着问:“二婶,这是您家的姑娘啊?怎的之前没见过?”

潺潺闻声缓缓抬头望他,却一怔。

是他?

燕不成对上她的眼,也是一怔。

她肤色极为白皙,光洁的脸上长着一双圆圆的杏眼,小巧的鼻子此时沁出些汗珠,日头打了光上去有些闪烁,樱桃红的唇微微张着,他心跳漏了一拍。

还挺……好看的,他这般想着。

张家二婶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潺潺啊,是个好姑娘,见我家无儿无女,就常来帮我干些活儿,若我能得了这样的姑娘,可是做梦都要笑醒呢。”

燕不成了然地朝她笑了笑,回望潺潺,见她神情呆呆地望着自己,又忍不住一笑,问着:“我有那么好看吗?竟能看呆了。”

潺潺的脸颊倏然染上红晕,“抱……抱歉。”

又想到:这下算是当面给他道歉了吧。

“潺潺姑娘,不是夏水人?”

她抬眼,又摇头,“不是,我前几天才来的夏水城。”

燕不成轻咳了声,“我燕不成可是自小在夏水城玩到大的,既如此,不如我带潺潺姑娘逛逛?尽一尽地主之谊?”

张家二婶看好戏地笑了声,拿着晒好的渔网进了屋,潺潺眼睛一亮,回答着:“好啊!”

她眨眼时眼皮上承了日光,折射出点点的金色,燕不成看在眼里,转身时微微皱眉,带她向晴雨河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