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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那天下午,洪大妈从洪村回来,喜滋滋地告诉金宝:“桃花对你没啥意见,但提出必须将银宝赶出家门;否则这事免谈。你若是不忍心将弟弟赶走,桃花也就不嫁过来。”

金宝没办法,便好说歹说,哄得银宝答应到乡场上的郑记铁匠铺去帮工。

三天后,银宝跑了回来,向哥哥哭诉:“郑老头骂我,骂我傻,骂我吃太多饭,哥,我想家,想你,想阿黄……”

阿黄是他们家养的一条狗。

金宝叹声气,想到郑记铁匠铺跟他们非亲非故,弟弟去了,还不把他当牲口使唤,眼前浮起当初答应娘照顾弟弟的情景,就鼻子一酸,说:“是哥的错,哥再想想办法。”

几天后,金宝又把银宝送到周家沟姑妈家去放羊。

没几天,银宝又一路哭着回来了。

他离开哥哥,心头就无比的空落落,感到“天都要塌了”,他说家里也有羊,他就在大王冲放羊,哪儿都不去。

而那边洪桃花下了最后通牒:“一个星期之内再送不走银宝,婚事就黄。”

金宝万般无奈,想下狠心将银宝弄走,有时甚至想把他打死,一了百了,可毕竟是亲兄弟,他下不了手。

这天,金宝喝着闷酒,思谋着对策,看到银宝傻呵呵地望着自己笑,就招呼他也来喝酒。

渝东那种特酿的苞谷烧,酒劲儿大,兄弟俩你一杯,我一杯,银宝不胜酒力,三杯酒下肚就醉了。

夜10时许,金宝叫醒银宝说:“兄弟,咱俩到瓜田看看有没有野牲口来糟蹋。”

银宝爬起来,懵懵懂懂地跟着金宝出了门。

外面很静,天上只有淡淡的星光。

兄弟俩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野兽。

银宝说:“哥,我头昏,在塘埂上坐会儿吧。”

金宝说:“好。”

弟兄俩就在山塘边坐下,拉家常,金宝劝银宝先离开家,等自己结婚生了小孩后再回来。

银宝大概是酒真喝多了,听着听着就又睡着了。

金宝说:“银宝,银宝,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银宝好半天没反应。

金宝气得用脚一踢,不料劲儿大了些,银宝竟骨碌一下滚进了山塘!

山塘水深,银宝又不会游泳,加上喝醉了酒,一声都没来得及吭,打了几个水花就无声无息了。

金宝一怔,想下水去捞,蓦地一转念,喃喃自语地说:“对不起了啊,银宝兄弟,不是哥成心害你,也不是哥狠心不拉你上来,实在是咱们老王家的血脉不能断啊!”

一夜未眠,偶有几声蛙鸣,也叫人毛骨悚然。

第二天,

金宝起得很迟,心里七上八下,等着村里有人来叫他去捞尸体,可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有谁来喊他。

金宝心里十分纳闷,爬起来看到山塘边还有好些人在洗涤衣物,有说有笑的,一切都和平时没啥两样。

到了下午,金宝实在忍不住,便去塘边转悠,仍没发现银宝的尸体。

尸体是沉底了?还是没淹死?若是他真没淹死,那又怎么没回家?

金宝忐忑不安地过了三四天,也没有等到银宝的半点消息。

难道尸体被妖怪吃了不成?

村里有人问起银宝下落的,金宝都说:“到城里打工去了。”

村里人不信,一个傻子在城里能找到啥工?但也没人深问。

几个月后,仍没银宝的任何消息,真个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桃花那边也没闲着,好几次潜入大王冲明查暗访,村里人也都说真是奇怪,确实有半年多没看到银宝了。

桃花这才答应在明年农历二月初二嫁过来。

原来,银宝滚进水里后,咕咚咕咚地喝着水,眼看就沉入水底,可苍天有眼,突然间从岸边的茅草里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拉住。

你道此人是谁?是邻村来偷鱼的单身汉小兔。

说来也巧,他刚把鱼网放入山塘,就见金宝和银宝来了。他以为是看鱼人,来不及跑,就悄悄地从岸边滑进水里,藏在一丛茅草下面。

没想到金宝兄弟就坐在他的上面说话,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银宝滚下水时,小兔还以为银宝发现了下来抓他呢,没成想银宝却秤砣似地往下沉,金宝不但不救,反而转身跑了。

小兔动了侧隐之心,这才伸手将他抓住,拉上来仰躺在塘埂上,自己收了鱼网匆匆走了。

银宝苏醒过来,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野外,浑身湿漉漉的,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明白哥哥是真嫌弃他,要老婆不要兄弟了,就大哭了一场,连夜走出了大王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