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三嘴里的话，我只觉得脑袋上的头皮瞬间炸开一样。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此时都被鸡皮疙瘩填
满。
他俩也见到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唐林，隔着石棺，将我拽到身前。
三道头灯照射下，在我身后那只落在墙壁上的浅淡鬼影，此时半点不避人。
微微举起手臂挡在脑袋前方。
即使没有五官，我们三也能感觉到，那鬼影正死死盯着我们三人。
咱们这个“土夫子”行当，下地之后最怕的不是什么粽子，机关。
我就没见过什么玩意能抵得过时光荏苒，棺材一开，一滩子和尸水裹在一起的烂肉罢了。
那些机关更不顶事，早把自己锈烂了。
最怕的，就是面前这诡异玩意儿。
不止一次，爷爷跟我说过，地下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根本没有人性和常理的地方。
在铺子里，人来人往，我也不止听过一耳朵这地下的诡异事儿。
那时候当做鬼故事听的场景真正展现在面前。两条腿跟面条似的，战都站不稳。
就在我们三愣神的时候，那道浅淡鬼影，又重新消失在墙壁之上。
这下，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我们三个，更加不知所措。
漆黑墓室里头，三道头灯射出的光束到处乱舞。
“细老板？”
黄三吞了吞口水，当时抠人骷髅头的时候那股满不在乎的狠劲，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声音有些发抖的问我。
这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我们三个背靠着背，各自用头灯照亮着正前方的墓室墙壁。
确定那个鬼影此时没有出现的打算。
“你们遇到过没？”
那鬼玩意实在是蹊跷加吓人。我有些站不稳的靠在唐林背上。声音就像个土蛤蟆似的，沙哑的要命。
二十岁的年级，好奇心重不假，那好奇心下的胆怯，幼稚，也丝毫不少。
“拜一拜？”
我也不记得哪天，铺子里头一个土夫子出货，和我爹闲聊来着。
说遇到墓主人，跪到在地，虔诚拜一拜，把摸出的货还回去。
说些求饶的话。
“冒用勒！”
话刚刚落下，就被唐林打断。
唐林指了指被我们掀翻在地，摔成几瓣的石棺碎片。
还有被捞出来放在一边的混着尸水的骨头架子。
顿时，整个墓室里头安静得只能听见我们几个的呼吸声。
在一个讲究入土为安，死者为大的时代。
死后能被人分成五块的主，我不清楚生前作了什么孽。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就对了。
如今我们三，把人棺材撅了，骨头都给拿出来了。这里头的忌讳犯得可是天大。
想通这个关节。
独属于地下工作者的狠劲又被提了上来。
“搞就是滴。”
人就是多变得很。原先还被鬼影吓得话说不利索的黄三，此时咬着牙根，从牙缝里头，挤出几个字。
“细老板，你还是童子吧？”
黄三把两只袖管全撕了下来。捧在手里向我问到。
童子尿辟邪。
虽说那时候，铺子两条街以外，就是块姐姐妹妹的地盘，我们一群家里还算殷实的“化生子”（败家玩意）。天天去照顾生意，但是我一次都没去过。
我点点头，接过黄三手中袖管。
“霍，年级小还是好些勒。”
两只袖管被打湿得透透的。
黄三说完也不嫌弃，分了一条给唐林，两人系好在腰间。
继续往没摸完的石棺里头摸去。
有了童子尿壮胆，两人摸货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黄三这人更是为了省事，连胶皮手套也不带了，光着手伸进那摊尸水里头。
五个棺，除了那个玉壁，拢共就出了三件货。
我手上的鼻烟壶。
黄三手上一对瓷猫。看造型应该是一对用来镇案的稀奇玩意，胜在瓷胚漂亮，能叫上价。
以及唐林手上一个特小的瓷瓶。
“你手怎么了？”
我接过黄三递过来的瓷猫时候，混在黑色尸水上头的一抹嫣红色，引起我的注意。
“哦，被里头的木头渣子划了一下吧。”
黄三甩了甩手臂，在身上擦了擦。
当时我也没在意这件事。只是一直在想，这个窑口里头货也太少了。
寒碜得不像话。
等到我把手上三个瓷器一一小心放入背包里头之后。
合上拉链，我右眼皮开始猛跳。
心底莫名升起一阵慌张。
抬起头来最先撞上的就是黄三那双白得见不到瞳孔的眼仁。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黄三的两只手掌已经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那双手，力道大得出奇。
带着恶心黏腻尸水的手掌死死扣在我脖子上。
把我舌头根子都给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当时我就感觉脑子都要被黄三挤爆开。
刚想出声，发现喉咙里头根本发不出声音。
视野里头四周开始慢慢变黑。甚至能听到脖子动脉里头跳动的声响。
“完蛋！”
当时我心里想着的就只有这两字。
那双可怖的眼睛依旧在我眼前，贴得极近。我挥舞的拳头砸在黄三身上咚咚作响。
但是面前黄三这时候跟感觉不到似的，根本不管我。
黄三中邪了。
那个消失的鬼影，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在我们被摸出货的喜悦放松警惕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上了黄三的身。
而唐林此时，居然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的向着门外走去。
我努力吸气，原先用来隔绝臭气的口罩，此时变成了黄三掐死我的帮凶。
就在我视野快被黑色围满，浑身开始因为缺氧而失力的时候。
我摸到了地上一块碎开的石棺。
根本顾不得那么多。猛地向黄三脸上拍去。
濒死之际，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一块比巴掌大一点的石板，在我手里四分五裂。
黄三脑壳上就跟炸了个烟花似的，鲜血飚得到处都是。
嘴角咧了咧，跟个油壶似的，晃了晃，扑倒在地。
我一把甩开口罩，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被黄三掐住的脖子，此时火辣辣的疼。
根本顾不得查看黄三的情况。
而一声特别轻的诡异笑声。
就如同指甲在玻璃上划过一般的难听笑声。
“嘻嘻。”
在我耳边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