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轻笑声就在我耳朵边出现。
我身体顿时被雷劈了似的,楞在原地。连呼吸都给忘了。
脖子后头就跟涂了清凉油似的,飕飕的发凉。
然后就感觉有个特冰凉的玩意,往我脖子里用力的钻。
瞬间,我内心的恐惧放大到了极点。努力看着唐林的方向,嘴里想叫出声。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只能自己听见的蚊子哼哼。
再然后,我就发现,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场黑白默片。
除了眼睛能动,身上所有地方没一丁点感觉。
模糊中,我看到了唐林头灯下惊恐的眼神,还有高高举起的撬棍。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跟散了架似的。靠在墓室墙壁上。
特别是胸口,呼吸一口都跟吞刀子似的。火辣辣的疼。
隔着不远是依旧满脑子血的黄三。
而唐林此时正满脸纠结的打量着我。
“细老板?”
见我醒来,先是迅速退后一步,小心开口。
“nia你的哒,下手还是重奥。”
我脑子里依稀记得唐林手中撬棍朝我用力挥下的模样。
“细老板,你中了邪,我只是自保而已。”
唐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就按黄三那恐怖模样推断,我当时应该也没好哪里去。
“那只鬼勒?”
我强撑着墙壁,艰难站直身子。
“没得鬼勒,细老板,我们都被这东西骗了。”
唐林边说,边把地上脚掌挪开。
头灯下,一只跟拇指一样多大的漆黑甲虫出现在我们眼前。
头上有根如同钉子般的独角。
我刚想开口问这玩意是什么来路,墙角处就传来黄三悠悠的开口声。
“嘶,回魂虫。”
此时黄三模样极为凄惨。脑子上被我砸出的血迹还没完全干涸。
此时和头发混在一起,一绺一绺的顺着脖子往下流。
“抓了一辈子鸟,没想到在这地方被鸟啄了眼。”
捂着脑袋慢慢走过来的黄三,一脚把甲虫踩爆浆。
其实在看到这甲虫的时候,我心里隐隐就有些猜测。
我那时候应该七八岁的年级,有天起床,铺子里头乱哄哄的。
我爹和我大伯一身泥躺担架上被抬了回来。
头上脸上全是血。
特别是我爹,手上还抓着个锤子不松手。
来来往往的伙计嘴里不断喊着“中邪”“回魂虫”。。。
后来还是我爷,拿着艾草在两人脖子后头熏了半天。
两只跟地上刚被踩碎一模一样的甲虫才爬了出来。
这甲虫在我们嘴里一般都叫“回魂虫。”
在墓里头不算少见。宋明墓里头是最多的。
源头真假已经不可考。但按我爷爷说法,应该是在南宋时期出现,算是蛊的一种。
其实跟普通甲虫没啥两样。怕烟怕火。
一般墓主人为了防止自己被盗墓,会在墓室里头放上一两只这玩意。
对声音温度特别敏感。当墓室里闯入盗墓者的时候,就会复苏激活。
特喜欢钻人后脖颈,独角跟个注射器似的,里头分泌的体液能操纵心智。
有些墓里头放了些这玩意儿防止盗墓的。
我不敢说全部,但是大多数下地中邪都是这玩意造成的。
唐林先前手中那个小瓷瓶,应该就是用来盛放这玩意的。
黑不溜丢的颜色和墓室融为一体,逃过了我们三双眼睛。
“给我一根咯。”
看着还在装傻的唐林,我觉得有些好笑的开口。
虽说下地之后,不让抽烟。
但是唐林脚边上散落的几个烟头,刚刚应该唐林就是用烟头把“回魂虫”给熏了出来。
唐林见被我看穿,也不扭捏。把烟盒甩给我。
烟雾混着墓室里头的恶心臭气一同吸到肺里。
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才算是被驱散了一些。
“待会上去之后,多给你们几根辛苦费。”
一直抽到过滤嘴,我才把烟头丢在地上。内心有些感激的开口。
唐林就不用说了,要不是他,我们三今天会不会折在这墓里都不知道。
黄三这人虽说油滑胆小了些。
但是廊道外一直是黄三一路敲敲打打过来的。刚还被我在脑袋上开了瓢。其实我当时心里还有些愧疚。
地下工作者,都是朝钱看的主。
一听这话,黄三,唐林两人,原本萎靡的神色一扫而光。
“检查一下,还有什么东西不?”
最后等他俩抽完烟。
我向着状态最好的唐林开口。
这墓室虽然不大,边边角角也都检查一下,看看有啥漏网之鱼没。
黄三和我,两人都倚靠在墙壁上。
但是我右眼皮还是在跳。
明明“回魂虫”的事已经过去,心里却还是跟堵了块石头似的。
莫名的烦躁。
刚想转头跟黄三聊点啥。
头还没转,余光就撇到,黄三那血刺呼啦的脑袋下边,隔着头灯的光亮,黄三一双眼睛也落在我身上打量着我。
见我转头,那晦涩眼神很快收起。
当时我脑子很混沌,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开口和黄三攀谈起来。
“这窑口里头就出这么四件玩意?”
听到我的话语,黄三笑了笑。
“细老板到底还是头次下地,这地方算好的了,还能出货。有些窑口,早八辈子都被搬空了。”
黄三说的话是咱们行里头的共识。
盗墓这行当在民国时期算是走上了巅峰。管你在地下挖了什么玩意,往船上一放,出了海,那就是真金白银往口袋里头装。
湖南几个说的上号的“老口子”(行里长辈)都是那时候发的家。
有些大墓里头,上百个盗洞的场面,我也见到过。
所以能出货,已经算得上运气好了。
“你经验足,这分尸棺到底是个啥意思?”
我看了看依旧躺在石台上的几个石棺,有些疑惑开口。
古人最重视的就是遗体完整,古时候有些太监,快死的时候都得花价钱请回自己的“宝贝”。可见一般。
但是这墓里头,墓主人都快被大卸八块了。
“细老板,这分尸棺我也遇得少,加这回也就两回。不过按上次经验,这人怕是生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伤天害理的事。”
黄三嘿嘿一笑,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上一根,然后将烟盒扔给我。
随着烟头一明一灭,长沙那个水窑口的事被黄三一一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