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没有,药倒是

没多久后,沈意清站在自家门前,拿出怀里揣着的窝窝,打开被风一吹就变得摇摇晃晃的破门,走了进去。

刚打开门,沈意清就对上了一双幽幽的眼睛。

小萝卜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半晌,丢下一句,“又去找宋营了?”

沈意清心里一咯噔,着急忙慌地扯开破布包,拿起一个掰成两半,递给沈江城,边递边解释,“我先声明,我这次可没给他家送东西!”

小萝卜头看了看她手里的窝窝,又看了看小破布包,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沈意清听闻,顿了一瞬,心想:“这小萝卜头儿,鬼精鬼精的。”

她掰了一口窝窝,塞到嘴里,咀嚼几下,轻“咦”了一声,这东西入口之后怎么只觉软糯鲜香,半分没有杂粮窝窝的噎感。

她这才低头瞅了一眼,哦,原来是白面窝窝。

怪不得宋母心疼呢。

活该!

沈家如今实在是穷的紧,别说灯了,灶台里的这点儿火光能保得住不灭就已经很不错了。

感受到屋子里的冷意,沈意清连忙把剩余的白面窝窝连带破布包往小萝卜头手里一塞,“我刚从宋家要回来的,你先凑活吃几口,看好娘,我去找人借点儿柴。”

沈江城圆眼微睁,看着沈意清刚进来又连忙走出去的背影疑惑,“这还是我那个吃里扒外,哪怕让自己饿死,也要上赶着将所有的东西都扒拉到宋家的姐姐吗?”

沈意清摸摸鼻子,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出了门,没办法,脸跟命相比,脸算什么东西啊。

就他们那四处漏风的破屋,在这下雪天,再没柴,那可真是要命。

这柴,找谁借好呢?

这村里的人,沈意清略微有点儿印象的,也就里正家了。

左思右想,沈意清一咬牙,抬脚往里正家走去。

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这欠人情也总比冻死强。

正好她还有别的事儿想麻烦里正,这人情欠一个也是欠,两个也是欠,债多不痒,慢慢还吧。

里正家倒是离的不远。

沈意清刚把手里这半个白面窝窝吃完,就到了里正家门口。

原书里写了,十里村的里正是一个正直讲理的人。

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打开了门,沈意清搜寻了下记忆,确认这是里正媳妇。

“婶子好,我沈意清,找陈叔有点儿事,不知这会儿方便不?”沈意清浅浅一笑,看上去格外乖巧。

里正媳妇一听是沈意清,眉头紧皱,“啥事儿啊?非得这大晚上的说?你要不等明天早上脑子清醒了再跟你娘过来?”

不怪里正媳妇说话不中听,上次沈意清做主把自家的一进十三房的大院子跟宋家的俩间破屋置换,就是在晚上。

沈意清从怀里摸出些字据攥在手里,“婶儿,我来是想求您帮两个忙。”

“一呢,我想借您点儿柴,如果有酒的话,再来点儿酒最好了。”

“如今这雪下得急,家里也没屯柴,我娘身子有些发热,我这实在是没法儿了,您放心,等这天色一好,我立马想办法把东西给您还上!”

沈意清认认真真的向陈氏保证,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了,她还从未如此窘迫过。

但就算日子再难过,这借的东西,肯定是要还上的。

“柴家里是有,等会儿我让老大给你送两捆过去,这玩意儿不值钱,没必要还,你们娘仨日后好好过日子,婶子这心里就踏实了。”

“这酒我是没有。”

听闻没酒,沈意清心里一紧。

还没等她开口,陈氏又接着道,“不过家里有几帖治风寒的药,等会儿你拿回去给你娘喝了就是了。”

沈意清立马松了一口气,“那我先谢谢婶子了。”

陈氏做事这么干脆利落,沈意清颇有些局促。

沈意清想想原身干的事儿,自觉丢脸,一抹红色悄然爬上她的脸颊,下意识的搓搓手,“婶子,还有点儿事想求您帮忙。”

陈氏思索几分,瞧清楚沈意清脸上的窘迫,直接率先开口,“还有啥婶子帮得上的,你就直说,当年你爹还在的时候,咱们两家关系也是极好的,倒不用讲究这虚礼。”

至于后来关系慢慢淡漠,自然是原身一直倒贴宋营一家,陈叔实在看不下去,又教养不来,干脆装糊涂,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沈意清刚有点儿正常人的苗头,陈叔二人那凉透的心也恢复了几分热切。

沈意清看得明白,陈氏是真心帮忙,也不扭捏,“这是宋营这些年找我借钱给打的欠条,还有这份写了我名儿的地契,都想麻烦陈叔给我做个见证,我这单枪匹马的,这钱实在是不好要。”

里正媳妇猛地往前走了一步,糙手往沈意清额头一放,“也没发烧啊,怎么今儿这脑子忽然清醒了?”

也不等沈意清回应,连忙接过她手里的字据和地契,扯着她的手就往院子里走去,“孩他爹,快别吃了,出大事了!”

“咋了!啥事儿!”陈叔从正屋门口探出个脑袋,手上还拿着一双筷子。

“小沈忽然清醒了,让你帮忙出面,把她这些欠条字据还有这地契都拢吧拢吧给要回来。”

里正把手里的筷子倒过来,往兜里一别,接过字条,“你这孩子脑子还是没全糊涂嘛,这字条倒是写的清楚,借的数目,借的用处还有这时间都有,放心吧,叔铁定给你做主,帮你要回来。”

沈意清嘴巴微张,自己还没来得及怎么说话呢,怎么这活儿就被揽过去了。

这时候染病可是要命的事儿,陈氏见沈意清再没什么别的事要说,前脚喊了老大去抱柴,后脚就钻进了正屋找药。

陈氏找着药,递给沈意清后连忙冲柴房喊,“陈大,快点儿!”

沈意清再次行礼道谢后,带着陈大疾步去往自家的破屋。

里正屋里。

陈叔对着一盏烛火,翻阅手里的字条,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老沈那半分不吃亏的性子怎么就生了沈意清这么个东西!”

“瞧你这话说的!人家老沈到底当年救了你,不过是托咱照顾他妻女几分,你怎么还真评判上了?这要让小沈听见,可还了得?”陈氏满脸不赞同的神色。

“她听见又怎样!自己做的事儿,还不让人说了!光这借给宋营的钱都约莫有八十多两,这钱都给了宋营,她们娘仨的日子咋过!”

陈叔把字据翻完,妥帖的找了个布块包上,“这钱摊上那不要脸的宋家,可得费时间要呢,要不是老沈当年......我才不稀得沾这烫手洋芋呢!”

“行了,你也就那刀子嘴了,横竖小沈现在脑子清醒了,咱能帮上的,就多帮帮,也不枉老沈当年白救你。”

相伴十来年了,陈叔是个什么性子,陈氏心里门清儿。

想到沈家,陈氏一拍脑门,“坏了!忘了告诉小沈这药的吃法儿了,不行,我得赶紧过去一趟。”